劉欣苦笑一下,主僕兩人彼此心知肚明,這許多年來,他也明白王公公的忠心和苦處,所以不再難為他,反而將他當成吐苦水的對象。
「朕多麼希望能有位志同道合的臣子,能為朕分憂解勞,那麼,朕心中的苦楚,或許多少得以抒發!」這是劉欣唯一的小小心願,但卻也遙不可及。
放眼勢利的宮中,又有誰會為他這個沒有實權的皇帝,而去得罪大權在握的太皇太后呢?又不是和自己的仕途過不去!
「請皇上放寬心,說不定皇上多到眾嬪妃住處走走,或可尋獲以心相許的寵妃!」王公公盡力想讓主子開心些,究竟他的不得志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更改。
「以心相許?!」劉欣不禁失聲而笑。「那些女人只知道逮到機會,就拚命向朕邀功請賞,一副諸事為己打算的勢利嘴臉,哪有什麼情分可言?」
原本,他也以為能在三千佳麗中,尋獲一份真愛,那麼或許他空虛寂寞的心靈,便可以得到幾許慰撫,更甚者,他還曾天真的希望能尋獲一位像記憶中那位美少年那般的絕色容顏,只可惜事與願違,六宮粉黛中,竟無一位能及那少年千分之一的容姿。
他唯一得到的只是嬪妃們自私自利的爭名爭寵爭地位,以及生性善妒的皇后的煩擾,她動不動就一狀告到太皇太后那兒去。
搞得他到後來,連去找後宮嬪妃尋歡的興致都提不起來,當然,他更不可能去見皇后;看到她那副恨不得快生下嫡子的噁心嘴臉,他就更加反胃。
最後,他索性把自己關在御書房博覽群經眾書,並以讀書批奏折為借口,幾乎夜夜獨宿。
王公公豈會不明白主子的苦處和無奈,但他除了聽他訴苦,又能如何?「皇上切莫太悲觀,皇上還年輕,將來還是大有可為的!」
言下之意就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而皇上正值年輕,來日方長!
不過,這種話可不能隨意說出口,否則鐵定招來殺身之禍。
劉欣自然明白王公公的意思,如今,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咳!咳!劉欣倏地一陣輕咳。
「皇上?!」王公公臉色大變,當今聖上龍體有恙可是大事一件!
「別緊張,朕沒事!」才說著,他便又輕咳幾聲。
王公公可慌了。「皇上,請移駕寢宮休息,奴才這就去請太醫來為您診治!」
「不打緊的,不過是……咳、咳……」哪知這一咳可厲害了,久久不停,且愈來愈嚴重。
「皇上……來人啊!快來啊!皇上暈倒了!」王公公死命撐住主子,臉色滲白的大叫。
※ ※ ※
劉欣暈厥的事,在宮裡引起一陣不算小的騷動,還好經御醫診治,說明只是受了點風寒,休息幾天便沒事,一班奴才才大鬆一口氣。
「阿福,你趕緊去稟告太皇太后和皇后,皇上無大礙,請他們寬心!」王公公正要送走御醫的同時,一面對身旁的小太監下達命令。
「太皇太后、皇后駕到!」他話才說完,外面便傳來如此的訊息。
王公公一行人連忙出去迎接。
「太醫,皇上龍體可安好?」太皇太后一見御醫便緊張兮兮的追問,身後的皇后也是一副大事不妙之神色。
「請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寬心,皇上只是稍微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微臣已開了幾帖補藥給皇上補補龍體,只要按時服用,過幾天便會痊癒!」御醫必恭必敬的據實回報。
「那就好,哀家還擔心皇上無子嗣,將來帝位的傳承會出問題!」太皇太后這才大鬆了一口氣。開玩笑!好不容易掙來的皇位權勢,豈可就風光這麼幾年!
皇后也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幸好,妾身本來還在想,妾身尚未為皇上懷下龍種,萬一……那妾身就太對不起大漢宗室了。」
說得可真好聽,其實說穿了,這老少兩位女人,無非就是為了自家的利益得失做打算,哪有為皇上擔心的樣子!
不過,這話兒,一班奴才只敢看在眼裡,想在心裡,誰也沒膽給說出口,除非是哪個想不開的蠢人,才會拿自個兒的項上人頭開玩笑!
王公公在這一班人當中,算是最為皇上抱屈的人,但他也一樣只敢想在心裡。
「啟稟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容奴才斗膽上稟,既然大醫已宣佈皇上龍體無恙,請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以鳳體為重,即刻起駕回宮休息,以免皇上為驚擾到太皇太后及皇后娘娘而不安,至於皇上龍體健康,奴才一班人定當誓死服侍在側,請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明鑒!」這是王公公唯一能為病臥在床的主子所做的事。只因他知道現在的皇上最不想見的人便是眼前這兩位自私自利,毫無情分可言的女人。
而太皇太后和皇后兩人正好順水推舟,免去了進門去假意探望之事,心中甚是快意。不過,她們臉上還是裝得很無奈而憂傷。
「王公公所言甚是,哀家這就起篤回宮,不再打擾皇上養病!」之後,在一班奴才恭送下,兩個無情的女人很快離去。
王公公打理好所有的差事之後,便進門探望劉欣。
「她們兩個都走了,是吧?」劉欣一見到王公公便平靜的問道。
「啟稟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確實剛起駕回宮了!」王公公立即挨到主子床沿服侍。
劉欣這才面露笑意。「那兩個無情的女人,就怕朕未留子嗣便離開人世,斷了她們將來的權貴……」
「奴才懇請皇上放寬心,以社稷為重!千萬別有不祥之言,天下蒼生萬民甚幸!」王公公又是跪拜,又是作揖的進言。
劉欣看了他一眼,吐一口氣說道:「平身吧!朕不再說便是!」
「感謝萬歲隆恩!」王公公這才緩緩起身。
不經意的,那張嬌俏清麗的容顏倏地浮現劉欣腦海。「此時此刻,如果有一位貼心的賢臣隨侍在側,同朕談論古今政事及經史典籍,該是多麼幸褔的事!」他當真如是想,與其要那些薄情寡義的后妃為伴,他寧願要個能和他談心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