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下樓去吧,愛麗絲。」杜希威推推她僵直的身子。
桑若瑤機械化的順從他們,一路上始終末再開口說過半句話。
* * *
等待的滋味本就不好受,尤其在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處境下等待,簡直『度時如年』、草木皆兵、坐立難安,令人窒息!
客廳裡的三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誰都末開口說話。
茱莉亞和杜希威不時的偷偷觀察桑若瑤的反應。從她那張冰雕般無感情的臉上,他們根本猜不透她此刻真正的想法,只能坐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良久,朱慕凡穿了一套米色的休閒裝,精神奕奕的下樓來。
「咦?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都面色凝重,發生什麼大事了?」朱慕凡一臉莫名的笑道。
若非情況不宜妄動,杜希威真恨不得狠狠的在他頭上敲出一個大洞,他非常氣憤的瞪視著朱慕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慕凡見沒人說話,便又笑容可掏的問:「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慕凡!」杜希威再也按捺不住,面色沉重的走向朱慕凡。他的眼底裝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將手重重的搭在朱慕凡的肩上,壓低音量小小聲的說:「你的個性我們都很瞭解,但是──」他示意他看看臉色蒼白、呆楞楞的桑若瑤,似是警告的道:「如果你沒有那份心、如果你那麼沒有誠意,你就別邀愛麗絲到西班牙來玩!」
朱慕凡拍開杜希威的手,刻意提高音量,深怕別人聽不清楚似的大聲辯駁道:「我當然是誠心誠意邀請愛麗絲來玩的,否則又何必特別拜託茱莉亞傳話給愛麗絲呢?」
「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
「夠了,威利!」桑若瑤打斷杜希威,步履蹣跚態度卻出奇冷靜的朝他們走過去。「謝謝你,威利,到此為止吧!接下來就由我自己和慕凡談!」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閒人走避。
杜希威看看她,又看看朱慕凡,按著又轉向茱莉亞。
一旁的茱莉亞頻頻向他點頭示意,杜希威才說:「也好,你們好好談談!」
接著,他和茱莉亞便迅速的消失在客廳,到屋外的庭院閒逛。
清場完畢,朱慕凡以溫柔的口吻對桑若瑤說:「有一陣子不見了,妳過得好嗎?」
迎著他那熟悉的笑容,桑若瑤百感交集,鼻頭一酸,淚珠一顆一顆的滑落。
朱慕凡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妳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愛麗絲頓感啼笑皆非!這個男人,連自己做了什麼傷透人心的事都不知道,竟然還一臉無辜的問她:她怎麼了!?
呵!她不禁啞然苦笑。「不好!我一直過得很差!自從你不告而別之後,我一直過得很不好!」
她幽幽怨怨的望住他。「你呢?離開台灣之後,你有想過我嗎?」
桑若瑤一步步的逼向他,朱慕凡不禁倒退了幾步。
「你說啊!」
「我──」朱慕凡感到難以啟齒。如果是平常、如果今天站在他眼前、向他追問的人不是愛麗絲,而是別的女人。那麼,他便能狠下心腸,毫無顧忌的將早已背熟的台詞一股腦托出,大聲的說:「沒有!自從離開台灣之後,我就未再想過妳了,我不是那種會緬懷過去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
然而,面對心愛的人兒,如此殘酷的話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的望著淚眼婆娑的可人兒,不知如何接續下去。
見他不言不語,她哭得更傷心欲絕。「你還愛我嗎?慕凡!你說過你愛我的,是不是?」
見她哭得那麼傷心,他的心像針扎似的,好痛好痛!「別哭了,妳哭我會心痛的──」他強忍住心中的痛楚,盡量維持不帶感情的語氣說道。他必須逼迫自己這麼做,否則戲會演不下去!
「你真的會心痛?」桑若瑤的語氣中充滿嘲諷和幽怨。
「當然呀!」他不敢直視她的淚眼,就怕洩露真心。
桑若瑤出其不意的失聲大笑,笑聲聽起來卻是那麼淒厲、那麼令人心酸。「別再騙我了!你不會為我心痛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我終於知道你根本從沒有愛過我,沒有真正的愛過我!」
她心碎的嘶喊。
「不──不是這樣的──」他好苦、好想把一切都說出來。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
「愛麗絲,妳別這樣!我是愛妳的──」朱慕凡討饒的抓住她的雙臂,她卻毫不留情的撞開他的雙手。
「你愛我!?虧你說得出口!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不告而別嗎?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離開台灣就全無音訊嗎?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和別的女人在床上極盡魚水之歡嗎?你愛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桑若瑤含恨帶怨的怨聲斥責。
多虧她的痛罵,讓他及時驚醒,想到他邀她來的目的。這不正是他想要、煞費苦心製造的結果嗎?他還在猶豫什麼?為了愛麗絲將來的幸福著想,他除了這麼做還能如何?
冷靜思量後,他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豁出去了!「那妳想怎樣?難不成要我指天立誓,說我朱慕凡今生今世只愛妳一個人?很抱歉,如果真是這樣,妳恐怕找錯人了!我朱慕凡一生風流,豈能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放棄多采多姿的感情生活?妳──」天知道他是如何詛咒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
啪──!他的話還沒全數說完,她便狠狠的賞他一記又重又響的巨靈之掌。
朱慕凡動也沒動,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進展。
「你真夠種!很好,算我桑若瑤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個無情無義、無血無淚、沒心沒肺的超級大混蛋!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清醒了,完完全全清醒了!還真該感謝你的『金玉良言』!你聽著,從現在起,我們兩個便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相識過!」桑若瑤說完,順手提起腳邊的旅行箱,像逃命似的衝出大門口,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