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僅存的自尊,不許她示弱!
望著心愛人兒漸行漸遠的身影,朱慕凡悵然若失,胸口像破了一個大洞,好冷好冷,他不禁痛心疾首的吶喊;「愛麗絲──」
然而,卻怎麼也喚不回已經遠去的人兒!
他跪坐在門邊,全身癱瘓的倚著門框,卻被茱莉亞毫不留情的重踹一腳。
「威利,這兒交給你了,我去追愛麗絲!」她又重踹朱慕凡一記,才頭也不回的追人去也!
「愛麗絲──」朱慕凡再度嘶聲吶喊。
「別叫了!人都走遠了,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杜希威沒好氣的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不行!我要去把愛麗絲追回來!」
「你追她回來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把她傷得還不夠深、不夠徹底嗎?」杜希威毫不客氣的怒吼。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不支持自己的好友。
朱慕凡頓時語塞,衝動的雙腳再一次癱軟。
杜希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態度緩和許多。畢竟他們是感情融洽的至親好友,他實在不忍心太過苛責他。
「你知道嗎?在台灣的時候,愛麗絲為了想見你一面,梨花帶雨的跪在我面前,苦苦的哀求我,要我告訴她你的地址,讓她來見你。她哭得好傷心,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看她對你那麼廂情,我真的被她感動了──沒想到你卻──」
朱慕凡聽他一說,更是心痛如絞,愛麗絲揮淚離去的那一幕,還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坎裡,揮之不去!
杜希威再度渭歎:「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般田地,我根本就不會答應茱莉亞,和她一起帶愛麗絲來見你。你可知道她這一路上是多麼興奮、多麼期望和你重逢嗎?結果呢?她看到的是什麼?是你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大演惹火的床戲!」
一想到桑若瑤方纔的表情,杜希威不禁又加重了語氣。
朱慕凡一言不發,像個失心的幽魂,無知無覺的任他責罵。
杜希威見狀,態度再一次軟化。「慕凡,我並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你的個性我知道。但是這一次你真的做得太過份了!愛麗絲是個單純又癡情的好女孩,她絕不是可以陪你玩愛情遊戲的對手,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才是!你既然不可能專一對她,就不該讓她對你抱有愛情的期待,這對她實在太殘酷了!現在好了,終於搞成最糟糕的地步,以最糟的結局收場!真是人令人惋惜了,你們是那麼相配。我從沒見過你對哪個女人像對愛麗絲這麼認真過!我和茱莉亞還以為你這次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甚至會安定下來,誰知──唉!」
朱慕凡面無表情,彷若一座雕像,聲音像蠶絲般纖細而斷斷續續──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愛她──從未有過的真心愛她啊──」他像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絕望而痛徹心肺的一字字傾訴。
杜希威從沒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真有點被他嚇到!他直覺事情大有文章,急切的蹲下去追問:「慕凡,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朱慕凡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目光渙散的癡癡傻笑。
杜希威更加確定事態鐵定十分嚴重!否則一向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慕凡不會變成這樣。他心急如焚的搖晃他數下,「慕凡,你別這樣,快告訴我,我們一直是最好的好兄弟,是不是?快告訴我,除非你沒把我當兄弟看!」
朱慕凡終於有了動靜,欲哭無淚的說:「你知道我們家的『早夭』傳說吧?」
「那又怎樣?」他不懂此時此刻他提那個可笑的傳說做什麼?難道──
「那是真的!」朱慕凡淒然一笑。「現在就發生在我身上──」
杜希威臉色大變,抓住他的雙臂,強迫他面向他,「慕凡,你可別嚇我!你是在唬我、在說笑是不是?」
「我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在說笑,但卻是真的──瞧!我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你的樣子了──」朱慕凡兩眼空洞無神的苦笑。
「不可能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彷如青天霹靂的打擊,震得杜希威六神無主、心亂如麻。
朱慕凡輕笑兩聲,凝望遠方片刻,才緩緩的道出故事的真相──
「那是還在台灣幫卡汶準備發表會期間的事了。有一回我因為感冒,在愛麗絲的勸服下去看了醫生。醫生說登革熱正流行,而要我做抽血檢查預防萬一──誰知道我一個星期後去看檢驗結果竟是──癌症末期──」
他無知無覺的繼續往下說:「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不願相信,但是接下來我卻經常頭暈頭痛、眼睛看不清楚東西,經常有多重影像出現。
而且我還經常沒來由的心痛!一次又一次,逼得我不得不相信、不得不接受事實──難道這就是我違抗朱家家規、一生風流的報應?」他啼笑皆非,倒抽一口氣才又說:「你知道嗎?那時我才剛下定決心,等發表會順利成功後,要向愛麗絲求婚,帶她一起到法國去的啊──」
他終於無力的淌落絕望無奈的熱淚。
杜希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摀著臉拚命的搖頭。
朱慕凡仰起臉,視線模糊的望向浩瀚的藍天。「冷靜下來後,我開始深思我和愛麗絲之間的事。愛麗絲曾在婚禮當天,目睹柳浩風慘死在她眼前,從此她把自己關在象牙塔內!現在,我好不容易讓她重拾歡笑,我如何告訴她,我是癌症末期的患者,隨時都會離她而去?愛麗絲對感情是那麼的死心眼,一旦我走了以後,她怎麼辦?那個傻女孩一定會像失去柳浩風時一樣,再一次把自己鎖在象牙塔中,終日以淚洗面。到那時候,誰來救她?我不要那樣!我不要愛麗絲再過那種行屍走肉的日子!我絕對不要她為我那樣──」
「所以你就故意不告而別,音訊全無,又不讓我把地址告訴愛麗絲,讓她處於極度不安的情況之中。你料到我會看不過去,而告訴她你過去對愛情的態度,說你是如何的風流花心、勸她對你死心。但你也知道她很死心眼,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你只是想藉我的口,先給她『你是個愛情不專的男人』的印象罷了。然後,等時機成熟,你再托茱莉亞帶她到這裡來見你,你又事先安排這場床戲給她看,好讓她徹底死心!認定你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蘿蔔,讓她恨你、主動離開你。這麼一來,將來你離開人世,她就不會傷心了,是不是?」杜希威把可能的發展一股腦兒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