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下最令司徒竣在乎的不是代閱一事,而是龍君瑋在那四句詩下頭所批的評論——
老童提筆淚漣漣,——愛笑!
窗下讀書四十年;——未必!
今日憲台仍斥我,——自然!
回家一命到黃泉!——該死!
司徒竣再也忍不住,當下縱聲大笑,直讚道:
「批得好!批得好哪!」雖然他仍然認定龍君瑋才智有限,但對她這四句評論倒是大為欣賞。
早已憋得險些岔了氣的司徒衍和司徒昭,見自家兄長毫無忌憚的縱情大笑,也跟著放膽大笑。
可憐的知府大人其實也很想大笑,卻怕開罪趙王府,只好繼續強忍著,在心底偷偷竊笑。
眼見皇甫逍遙和司徒家二兄弟目中無人的大笑不止,胡梨惱羞成怒的猛扯了夫君兩三下,心機狡詐的大肆挑撥離間:「夫君,你看,這些人根本沒把你這個小王爺放在眼裡,才敢如此放肆的嘲笑夫君的岳丈大人,夫君再不給這些狂民一點顏色瞧瞧,好生教訓教訓他們,只怕傳出去會給人看扁哪!」
司徒竣方要出面擺平,龍君瑋搶先一步阻止了他,朗聲笑道:「皇甫公子稍安勿躁。現下這司徒王府是妾身代為當家,這件事自當由妾身處理,皇甫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領了,你只需在一旁靜觀便成。」
她才正準備大顯身手,豈可讓這個男人搶了她的鋒頭!
話落,龍君瑋不給司徒竣機會反應,便硬將他擠到後頭去,自個兒當家作主起來。
只見她對望著她便笑的趙臬風姿舞約的福了福身,柔聲細氣的道:「妾身龍君瑋,不知趙小王爺來訪,有失遠迎。失禮之至,在此向趙小王爺陪個不是。妾身知道趙小王爺大人大量,必定不會怪罪妾身才是。」
話落,又投給趙臬一個更令人神魂顛倒的笑饜,迷得趙臬險些口水直流。
「對對對,吉祥公主說的是。小王大人大量,不會怪罪你。」美人當前,趙臬早已忘了身在何處。
「夫君——」胡梨又妒又氣,不依的拉扯趙臬,卻給趙臬猛地揮開。
龍君瑋見狀,又對趙臬嫣然一笑:「多謝趙小王爺不罪之恩,那關於趙小王爺岳丈大人的事……」
「當然要辦你!」胡衣和胡梨兄妹倆異口同聲的對著龍君瑋叫囂。
龍君瑋無視胡家兄妹的惡形惡狀,把火力全數集中在握有真正決斷權的趙臬身上,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的瞅著趙臬道:「小王爺也覺得妾身有錯嗎?如果小王爺真的認為是妾身不對,那妾身這就給您賠個不是……」
說著便佯作要給趙臬下跪,眼角還逼出了盈盈淚光,楚楚可憐極了。
趙臬哪見得美人受委屈?心疼的連忙出聲阻止龍君瑋:
「吉祥公主快別這樣,小王可捨不得哪!」若非顧及身份,他早就將尤君瑋給狠狠地擁抱入懷,好生呵寵了。
龍君瑋打鐵趁熱的噙淚瞅著趙臬,我見猶憐的哽咽:「這麼說來,小王爺是不認為妾身有錯?」
「那當然,考試本該憑藉實力,落榜表示實力不如人,該回家自省再多加努力,怎可反過來怪罪主試官不公?簡直是目無王法,可惡至極!」
龍君瑋眼見勝利在握,又給了胡氏一家最後一擊,對趙臬大灌迷湯道:「妾身就知道小王爺是個深明大義的賢王,教妾身好生崇拜,更是羨煞令夫人哪!」
趙臬給她吹捧得心花怒放!不住大笑,「吉祥公主真是太捧小王了。」
「妾身才不是胡亂吹捧,而是實話實說。」龍君瑋騙死人不償命的又道,簡直樂壞了趙臬。
胡梨見苗頭不對,趕緊又道:「夫君……」
哪知才一開口就給趙臬斥退下去:「夠了!這事本來就是你們不對,自己實力不足還敢怪罪主試官?簡直丟人現眼,小王差點也給你們連累了!這事就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否則就是和小王作對,聽見沒?」
胡氏一家眼見大勢已去,再不甘心也只好忍聲吞氣的聽令應道:「是!」
於是,龍君瑋笑容可掬的送走了趙臬一行人,一場災難至此方有驚無險的安然落幕。
一旁觀戰的司徒衍、司徒昭和王府總管劉福,莫不對龍君瑋的表現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有司徒竣一點兒也不高興,恨恨的在心底咒罵:
好個愛出鋒頭的笨女人,居然自作主張的當家作主起來,簡直放肆!再不想個法子治她,只怕就要爬到他這夫君頭上來了……
第六章
君不見 世人皆羨你
君不聞 世人皆讚我
幾經斟酌,司徒竣決意暫時以是皇甫逍遙的身份客居司徒王府。好生對付龍君瑋。——若是他繼續以「病入膏肓」的司徒竣和龍君瑋周旋,情形依然會對他大為不利,勝算不大。
於是他修了封密函,差二弟司徒衍帶去給已捎來消息的司徒忠王爺夫婦,要他們在江南的別府多待些時候,等他去函再回洛陽城來。
至於他何時會去函?自然是他趕走龍君瑋之後。
是的,趕走!
他已想好對付龍君瑋的計策——誘她紅杏出牆!
這法子雖下流了點,但為了自身的逍遙快活,他已顧不了那許多。反正那女人是深受太皇太后寵愛的吉祥公主,又是龍家的千金,即便稍微壞了點名節也無傷大雅,上從皇上、太皇太后,下至龍氏一族都會設法擺平、替她掩護,他根本毋需擔心。
一旦龍君瑋偷了男人,他便可以她不守婦道為由,光明正大的休了她、趕走她。
思及此,司徒竣唇邊不覺揚起一抹惡意的冷笑。
※ ※ ※
以皇甫逍遙的身份客居司徒王府的第一個早晨,司徒竣起了個大早,好盡快實行計策,速戰速決。
本以為龍君瑋會趁司徒忠夫婦和身為夫君的他不在而賴床晚起,意外的,龍君瑋依然起了個大早,坐鎮在大廳裡指揮王府裡一切的大大小小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