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黑色的貂皮斗篷,隨著高大身軀的轉身,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
一陣勁風揚起此人的黑髮,使得他那張冷硬陽剛的臉孔更加顯眼,深刻的五官、刀裁似的濃眉、銳利深沉的眼,以及無形中散發出的尊貴氣勢,在在顯示了他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他──玄厲,正是當今聖上的第三皇子!
「主子,皇上這次南巡,正是您佈局的大好時機呀!」他的心腹辛道甫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悄聲地進言。
玄厲的眸光一閃,墨黑的瞳仁中浮現掩藏不住的野心。
當今皇上年事已高,帝位頂多只能再坐個三、五年,而四位皇子當中,有一人將是下一任的帝王!
在四名皇子之中,大皇子玄逍的年紀最長,而四皇子玄琰是當今皇后所生,於情於理,他們兩人繼承皇位的機會,自然是比容貴妃所生的二皇子玄皓,以及德貴妃所生的他還要高。
所幸,玄逍在一次微服出宮時,捲入一樁江湖是非,惹得父皇極度不快;而玄琰的性情豪獷,不喜受拘束,壓根兒不適合當一國之君,父皇不是個昏昧之主,自然不會把江山交到他們的手中。
去除掉這兩個「障礙」之後,他所剩下的對手,就只有二皇子玄皓了。
玄皓長他一歲,平日雖看來風流倜儻、溫文爾雅,但心機卻比他還要深沉,野心更是不亞於他,是他登上帝位前的最大敵人。
「主子,依屬下看,茉影公主很有可能是皇上決定傳位給何人的關鍵。」辛道甫大膽地斷言。
「茉影公主?」玄厲停下腳步,濃眉緊皺。
女人對他而言,除了提供暖床作用之外,沒有半點意義,他從不在乎躺在他的床上、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的女人叫什麼名字。不過對於茉影公主這個名字,他倒是有幾分印象。
略一思索,他便想起那個叫做棠茉影的女人,是逝世多年的國舅爺之女,同時也是父皇最寵愛的義女。
大約十五年前,國舅爺染上了不治之症,臨死前將年僅兩歲的掌上明珠托付給父皇。父皇為了讓國舅爺安心,便答應認棠茉影為義女,並封她為公主。
這十五年來,棠茉影被嬌養在深宮之中,幾乎沒有出過父皇賜給她的沁芳宮,而他們四個皇子在皇宮外各自擁有獨立的居處,因此要見到她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印象中,他見棠茉影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全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所以別說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她生得是圓是扁,就連她十年前的模樣,他也記不起來了!
「屬下聽說那茉影公主不但具有沉魚落雁之姿,性情更是溫柔似水、善解人意,深得皇上疼愛。更重要的是,宮裡私底下還有個傳言……」
話快說到了重點,辛道甫卻突然頓住,一雙狹長的眼睛左右瞟望,像是深怕此刻的對話被人竊聽了去。
「這裡沒有旁人,有話就快說!」玄厲不耐地叱喝。
「是!」辛道甫立刻說道。「宮裡私底下有個傳言,說皇上不只一次的表示,將來會把茉影公主許配給身份最尊貴的人。」
身份最尊貴?玄厲的濃眉一挑,難道父皇的意思是指……
「普天之下,身份最尊貴的當然就是一國之君,所以皇上所指的,自然就是下一任的帝王!」辛道甫直言道。
玄厲冷嗤一聲,不屑的神情表露無遺。
「笑話!我玄厲何須靠一個女人登上皇位?」
女人對他的意義,除了侍寢之外再沒有別的了,要他利用女人來奪權,簡直太侮辱他了!
「主子,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啊!」辛道甫說道。「屬下聽說,二皇子似乎也在打茉影公主的主意呢!」
聞言,玄厲的黑眸一瞇,迸射出冷冽的光芒。
「是嗎?那我可不能讓他稱心如意了!」
風流倜儻的玄皓,對哄騙女人挺有一手,如果讓那傢伙先贏得棠茉影的芳心,情勢恐怕會對他大大不利。
玄厲沉著臉,衡量著他該怎麼利用棠茉影這步棋。
父皇這次南巡,來回至少要花上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期間內,他得搶在玄皓之前先得到棠茉影才行。
「立刻派人暗中監視沁芳宮,有任何關於茉影公主的動靜,不分晝夜立刻回報。」
「啟稟主子,屬下早就打聽好了。」辛道甫討好地笑道。「茉影公主過幾日後會到靈若寺替南巡的皇上上香祈福。」靈若寺是一間香火鼎盛的寺廟,位在城外的楊柳湖畔。
玄厲的眸光一閃,眼底浮現掠奪的光芒。
向來連沁芳宮都鮮少踏出一步的棠茉影,這次不但要出宮,而且還要到城外去上香,的確是他下手的大好時機。
「而且,」辛道甫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因為茉影公主不喜引人注目,所以這次出宮上香,她並不打算驚動沁芳宮外的人,也不打算讓侍衛隨行護送,這還是屬下買通了沁芳宮的一名侍女,才得到這個消息的。」
「做得好,你倒是愈來愈機靈了。」玄厲淡淡地稱許一聲,沉吟了半晌立刻有了主意。「派十幾個身手俐落的人,在茉影公主抵達靈若寺之前,將她秘密帶回我的朱雀宮裡。」
既然棠茉影出宮上香的事,只有沁芳宮裡的幾個人知道,那麼只要他秘密行事,之後再將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自然不會有任何風聲傳到南巡的父皇耳裡。
「是,屬下會小心安排,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到主子的頭上。」
「尤其是玄皓。」玄厲冷冷地補充。
那個沁芳宮的侍女既然可以被辛道甫買通,自然也能被玄皓收買,他不但得先下手為強,還得防著玄皓來壞他的事。
「這件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要是讓玄皓先把人帶回白虎軒,你也不必回來,直接在外頭自行了斷吧!」
這番冰冷無情的話,令辛道甫不由得打個寒顫,跟了玄厲這麼多年,他很清楚他的主子是怎樣一個嚴峻冷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