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陸大哥,你醒醒呀!你說過我們會結婚,你會保護我一輩子的,你忘了嗎?你醒醒!陸大哥,你不可以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她心碎的吶喊,奮力的想到他身旁。
「小姐,你冷靜一點,救護車馬上來了。」
但她聽不到了,她昏了過去。
朱拾夜幽幽轉醒,緩緩睜開眼,觸目皆是一片雪白,她有短暫的恍惚,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自己會往這裡?
她開始回想,驀地,關陸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裡的畫面閃進她腦子裡。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作夢,作一個非常可怕的惡夢,她腳剛觸地,一陣暈眩突然襲來,使她又坐回床上,等她覺得自己已可以站立時,她馬上站起並邁開步伐想走,但她才跨出一步,臂上立即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皺眉,看到臂上的點滴管子,毫不考慮的一把扯下。
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既然是夢為何她會覺得痛呢?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而是真的?
她忍住暈眩,踉蹌的打開房門,靠牆走了幾步她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第十章
「阿顥!」她困惑的喊。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的心開始往下沉,他應該在高雄的不是嗎?
關顥抬起頭,紅紅的眼看著臉色發青且毫無血色的朱拾夜,她看起來就像個幽靈。
他站起身想擁抱她,卻被她給避開了。
「陸大哥呢?」她發痛的喉嚨問出這句話,這是她最想知道的。
關顥陰鬱的看了她一眼。
「醫生正在開刀房裡為他急救。」他說。怎麼會這樣呢?關陸甚至還沒恢復記憶,現在又在開刀房裡生命垂危……老天爺!你看不慣有情人終成眷屬嗎?非要拆散他們你才甘心是嗎?他憤怒不平的一拳捶向堅硬的牆壁,指關節處立即滲出血絲。
開刀房?急救?那麼這一切是真的了?朱拾夜環抱住自己的臂膀,突然覺得寒冷。
她緩緩轉過身想問關顥關陸的情形,但話到喉嚨又嚥了下去。
不!陸大哥會沒事的,她腦子裡又閃過關陸倒在血泊裡的畫面,不!她猛力搖頭,想搖掉腦海裡的畫面。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椅子,將自己縮成一團,蒼白脆弱的樣子,使人看了不禁心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朱拾夜始終動也不動的,而關顥則心亂如庥的踱來踱去,焦躁不已。
經過了漫長的等候,開刀房的門終於開了,穿著手術袍的醫生走了出來。
關顥率先跑過去,而朱拾夜卻在急忙中跌了一跤,她的腳麻掉了。
他扶著她走到醫生面前。
「醫生,我堂哥他怎樣?」他期待又緊張的問。
醫生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由於他的傷勢嚴重,雖然安然的度過了手術,但未來這一個星期是危險期,假使他安全的度過危險期,那情況將會樂觀許多。」向他們解說完畢後,他欠了欠身就走掉了。
關顥始終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謝天謝地!」他感激的祈檮著。
而朱拾夜則蹲在牆角哭了起來。
關顥走過去扶起她,掏出手帕擦去她的淚,卻招惹來更多墜落的水珠。
「醫生不是說關陸沒事了嗎?不要哭了。」他對不停哭泣的她鼓勵的笑了笑,「走!我們去看他。」
朱拾夜抬起滿眶淚水的盈盈大眼憂傷的看著他,緊緊的擁住他。
都是她害的!全都是她的錯,要是自己不跑過馬路,要是自己在那時能夠跑開,要是自己不放開陸大哥的手,他也不會性命垂危的躺在病床上,全都是她!她是個禍害!
「我是個禍害!是我害了他……」朱拾夜泣不成聲。
關顥震驚的拉開她,憤怒的盯著她,渾身無力的朱拾夜像個破娃娃般的了無生氣,他看得更氣了。
「你說得是什麼話?難道你認為關陸奮不顧身的救你是錯誤嗎?」他咆哮,額上青筋暴跳。「看看你自己,什麼鬼樣子!」他推開她,力道之強使得她摔進一旁的塑膠椅上。「關陸還在裡頭做著生死掙扎,而你呢?只會哭、哭、哭!你希望他死嗎?你希望嗎?」他怒吼著,一寸寸的逼進她。
「不、不、不!」朱拾夜激動的甩著頭。「他不會死、他不會死!」
關顥默默的看著她一會兒,然後將手帕硬塞進她的手裡。
「把眼淚擦乾,整理一下自己,關陸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跟他說話,讓他知道他並不孤單。小夜!去喚醒他吧,但首先你要堅強。」他冷冷的說。
朱拾夜緊緊捏著手中的手帕,捏得手指泛白。
是的,她要堅強!陸大哥會聽到她的聲音的,她不要他聽見自己哭過的聲音,她要堅強!
***
於是朱拾夜將醫院當成了家,她常握著關陸的手低聲的說著誰又來看他啦、王秘書又來啦、她今天又做了些什麼事等等,隨興所至的說著、講著。
但有時候講著講著她的眼淚就會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不知不覺的伸出顫抖的手摸著關陸蒼白無血色的五官,他渾身上下被繃帶包得緊緊的。她第一次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就是這樣孤伶伶的,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那毫無生命力的模樣,使她好不容易才偽裝起來的堅強一下子就崩潰了。然後,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四天,一個禮拜過去了,身上的管子已被拔去,但他還是沒有醒。
「陸大哥,你為什麼還不醒呢?」她輕撫著他的五官,關陸卻還是一動也不動。「難道你真的這麼狠心要丟下我嗎?我知道你一直是疼我的,你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她無聲的哭泣著,將臉埋在關陸的大手裡。
趴在病床上,盈盈大眼看著透明窗戶外深沉的黑夜,她覺得自己不像一個才十九歲的少女,反像一個心境蒼老的老太婆,活得好累,好疲倦。
陸大哥,如果你真的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吧!她的手仍握著關陸的大手,慢慢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