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麼醜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現……在你面前……我都那麼醜……」子敏因不斷抽噎,致使一句話說得破破碎碎,讓人更加不忍。
「你是因為覺得自己丑才哭!」巴原玨難以置信的問。女人這東西就算花十輩子的時間,也無法瞭解她們在想什麼。
子敏默默的低下頭去,手仍然緊緊捉住他的褲管,生怕他走掉。
站在一旁的巡警這時湊到巴原玨身邊。
「我想她不是因為自己丑在哭,她不是說了嗎?她覺得自己現在很醜,偏偏又讓你看到。雙子,你的女孩子緣還真的很好,該收心了啦,讓那麼漂亮又可愛單純的女孩子為你掉眼淚,於心何忍呀?」
「我總算知道最近治安為什麼不好了,原來警察全改行當兩性專家了。」巴原玨皮笑肉不笑的說。
「好啦好啦!是你才有,別人我才懶得理咧。」巡警知道他不爽了,拍拍他的肩臂。「我繼續去巡邏,你自己好自為之,走了。」
巡警走後,四周又恢復丁寧靜,而子敏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開他褲管的意願。
「小姐,現在很晚了,你沒事的話就進屋去休息吧!」
他歎息,如果他能狠下心撥掉她的手就好了,現在的他不但累,而且腦袋裡有兩把槌子在敲打著,恨不得能馬上回家上床躺下。
仔細想想,遇上她,連空氣都會變得戲劇性,每次都看她被打、被欺負,六年前如此,現在再度遇見她還是如此,不知這純粹只是巧合,還是他與她天生的孽緣。
子敏放開手,掙扎的站起身來,試了一會兒後,沮喪的放棄看清楚他的企圖。
她真不知道對老天爺她是該埋怨還是感謝,因為她朝思暮想六年的男人就在跟前,她卻陰錯陽差的再次掉了眼鏡而無法看清他;也幸好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否則依她現在這等丑到極點的模樣,無法接受他任何一種驚異或鄙夷的表情,就算只有一下子,也會令她心碎欲絕。
她前額突然抽痛一下,讓她抽了口冷氣,
「怎麼了?頭痛?」巴原玨的語氣顯得有些敷衍,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大概是撞到石頭什麼了,額頭腫了一塊。」子敏自行推出結論,又因一陣痛皺彎了眉。
巴原玨冷哼一聲,要不是她那對眼睛中看不中用,他一定叫她看清楚他額前破皮流血的傷口!撞到石頭?她的頭像石頭還差不多。
「你的臉還是很腫,快進去冰敷一下吧,我先走了。」兩三句交代完,他轉身要走。
怕他走了之後又是相見無期,她急切的往前小跑兩步。
「我去你家找過你,可是……守衛說你不住那裡了。」她黯然垂首。
事實上她回國後,一連好幾天都去巴家大屋前徘徊,希冀他會突然從那扇厚鐵門裡出來,可惜不但未能如願,反而被守衛懷疑她行跡可疑,主動上前盤問她。
她也才知道他已經跟他爸媽一家人搬出大宅,而沒主人的許可,守衛也不便將他們的住處透露給她。
這次遇上他,算是陰錯陽差了,若可能,她想跟他保持聯絡,至少當個朋友。
巴原玨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帶著詫異的表情。
「你去我爺爺那裡找過我?為什麼?」
想當年她一聲不響的就走了,雖然說是情有可原,畢竟她那次無論是傷勢或受到的驚嚇都不算輕微,而他又沒有呃……幫她討回公道什麼的,但她突然離開,好像自己欠了她什麼似的,一個疙瘩在心裡,怪難受的,所以他才選擇刻意遺忘,他不是個會把日子浪費在後悔裡的人。
這會他想弄清楚她回國後又去找他是為了什麼。
子敏連忙搖搖頭,頗似驚弓之鳥。
「沒為什麼的!我是想……是想我自己一個人先回台灣了,一切又要重新適應起……所以想找個認識的人……這樣比較不會覺得孤單。」她臨場編的借口,連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虛假。
「你以前的同學呢?沒聯絡了?」巴原玨問,也不去想在心裡擴散的微酸感是怎麼回事。
「起初有,可是後來因為大家都忙,就沒聯絡子。」子敏有點落寞。後來又搬了次家,不小心就把劉雅沁和一些同學的信全弄丟了。
「如果你把交男朋友的時間花在找回朋友上,就不會覺得孤單了。」話一出口,巴原玨恨不得立刻將它收回來,他話裡滿滿的刺,擺明了他質疑她所說的話,也質疑她想找回同學的意念,更要命的是他的話裡不但有不滿,更有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出的妒意。
果然,子敏聞言,水汪扛的大眼裡浮現了受傷的神色,她垂下眼臉,沉默了一會兒。
「不管怎樣,今晚的事謝謝你。」她強忍著喉嚨裡欲衝出的嗚咽,低如蚊納的道完謝後,轉身跑進屋裡,一把將門關上,落鎖,把自己護衛起來。
在自己家裡,就什麼也不必壓抑了,她邊走邊哭的來到沙發旁,躺進沙發裡。雙子的話不斷在她腦子裡重複,讓她除了臉痛,心也發疼了,不想去冷敷,不想去洗臉,不想去戴上眼鏡查看傷勢,她只想這麼一直躺下去,她覺得好累。
於是,她就一個人在一間空蕩蕩的屋於裡,隻身躺在沙發上,流著淚的睡去。
她不知道,屋外的巴原玨在門口走來走去,一頭已經很凌亂的頭髮被他抓得更亂了,半響後才環顧四週一遍,歎口氣的踱步離去。
* * *
子敏戴著圓帽、墨鏡和口罩去到超級市場。推著購物車,停在排列整齊、黃橙橙的香吉士前,隨手拿了顆香吉士在手上把玩,若有所思一會兒後,歎了口氣,取了個袋子,開始將鮮黃欲滴的香吉士一顆顆放進袋子裡。
她可以一天三餐都吃香吉土,肚子餓了就吃。
離開香吉士攤,她再度推著購物車,漫無目的的在借大的超級市場漫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