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你好,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家珍。」她點頭微笑。
在這陌生的地方,家珍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個「家」太大、太氣派,相較於她台灣的家而言,簡直就是皇宮。
「太太,」王媽客套地微笑,仍然稱呼家珍「太太」。「您先休息一下,這裡晚間 七點開飯。還有,嚴先生吩咐過,今晚不回來用餐。」
「我知道了。」家珍點頭謝謝她。
今晚,是她的新婚夜。
每位新娘的初夜,必定是甜蜜、忙碌的,準備著第二天一早,迎接期待中的蜜月假 期。
而她,她平靜地接受冷清的新婚,因為這本就是虛偽的婚姻,不可能有幸福的感覺 。
穿著制服的傭人,在王媽的示意下,帶著她來到自己的房間。
陳設豪華的起居室,擁有客廳、書房、衣帽間、浴廁、淋浴室以及將近二十坪的睡 房,已可以比擬一間設備齊全的豪華公寓。
脫下身上價值昂貴的名牌禮服,她從行李箱中,找到一件輕便的米白色棉布洋裝。
換上屬於她的衣服,家珍走出起居室,來到寬敞的陽台。陽台下方,是一大片綠油 油的草地,草地上幾隻壯碩的棕馬,正在院子裡漫步。
她把自己嫁到了什麼樣的地方呵!
一間像皇宮般奢華、美麗的牢籠。
在這裡,她永遠不可能得到愛情嗎?
惠風和暢,九月,紐約的風夾了絲絲……冷淡的涼意。
☆★☆
清早,清脆的鳥鳴聲,將家珍從睡夢中喚醒。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無法辨識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記憶慢慢回籠,她才回想起 ,昨天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
外頭響起敲門聲。
家珍看到自己的表指著八點,忽然想起王媽說過,每天早上九點,她的丈夫會準時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早上八點,王媽會遣人敲門喚醒她。
「來了!」
掀開被子,她匆匆忙忙奔過起居室,跑到門口--「謝謝,我起床了--」
門邊靠著一個男人,他穿著寶藍色休閒衫,雙手插在褲袋上望著她,俊臉似笑非笑 。
「你……你早。」
家珍的臉紅了。
門口站著她的丈夫,他蓄著笑意的眼睛,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她 光溜溜的腳趾上。
家珍蜷起腳趾,臉紅地意識到自己正光著腳丫子,踩在長毛地氈上,凌亂的長髮披 散在肩後,身上還穿著男性化的特大號睡衣。
這件睡衣陪了她三年,是靜雲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家珍在家裡穿慣了,捨不得丟棄 ,因此就一併帶到美國。
「早,該下樓吃早餐了。」他慵懶地道,揶揄的笑容,沒有自他英俊的臉孔褪去。
「嗯……」
昨晚王媽說過,這裡是「她的」房間。「嚴先生的房間在您的對面。」王媽補充了 這一句。
家珍尷尬地杵在門口。既然這是「她的」房間,她猶豫著,不知該請他進來,還是 就這麼僵著。
雖然他是她的丈夫,但實際上,兩人卻像陌生人一樣隔閡。
「昨晚住得還習慣?」他問,含著磁性的低沉嗓音,有一絲濃濃的性感。
「很好,謝謝。」
她靦腆地回答,這樣的環境,如果還「不習慣」,那就太不知足了。
「等一下我們要出門。」他突然說。
「出門?」家珍問。
「當然,你忘了,我們該去度蜜月。」
「度蜜月?」
他說話的態度,是那麼自然,幾乎讓她誤以為他在開玩笑。
「你很驚訝?」他咧開嘴。
「我、我以為我們……」
「你是我的妻子,這一點不必懷疑。」他淡淡解釋。
家珍垂下眼,尷尬地盯住自己的腳丫子。
「反正是下午的班機,不太趕,你梳洗一下,先下樓吃早餐,然後再上樓準備行李 。」他說完話,微微一笑後準備下樓。
「我們會去哪裡?」家珍問他。
他轉過頭,看到她燦爛的眸子。羞澀和不自在,從她蒼白的臉蛋上褪去,蘋果般紅 潤的光澤,自她白嫩的雙頰透出。
「到達目的,你不就知道了?」
他咧開嘴,賣個關子,看到她眼中的光芒,暉成半透明的咖啡色。
他瞇起眼,炯亮的眸子盯住她粉紅色的臉蛋。
「我……我馬上下樓,你等我--」
她轉身跑開,卻發現忘了關門,於是又匆匆忙忙跑回來。
「我……」
他笑著,無言地替她將門帶上。
門後,她呆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想起要快些下樓吃飯,她轉身跑回更衣室-- ☆★☆
她真的很意外--他會記得蜜月這件事。
家珍一直以為,飯店那一晚,他想暗示的是:未來,他們不會過正常的夫妻生活。
但顯然,她會錯意了。
如果沒有那一晚的事,此刻的他,不但在外人眼中、甚至連她自己都相信--他是 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你會暈機?」
飛機上,嚴旭東注意到身邊女子蒼白的臉色。
「一點點……」家珍強顏歡笑,卻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
事實上,打從一上機起,她的胃部就開始翻騰。
他觀察她的反應,然後招手喚來空中小姐,要了幾顆暈機藥,和一杯溫開水。
「吞下去,可能會好過一點。」他低柔的口氣,像在哄人。
家珍的眸子,下意識避開他溫存的視線。
他毫不收斂的溫柔,足以令所有的女子心動……家珍注意到,在頭等倉服務的美艷 空姐,不斷對她英俊、體貼的「丈夫」,送來免費的秋波。
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你不必招呼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她拘謹、小心地避開他的目光,充滿感謝 ,卻固執地拒絕他的好意。
「就算是朋友,彼此照顧是很自然的事。」他低笑著回答,英俊的臉孔很男人味。
遲疑地,接過他手裡的藥丸和水杯,家珍囫圇吞下。
「你不必想太多,我們已經是『夫妻』,順其自然不是很好?」他接下道,語調低 沉幾分,俊臉上迷人的笑意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