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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孟情歌的發狠模樣是六親不認的,西村難和在一怔之後,居然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試圖閃過她再一巴掌,再再一巴掌,再再再一巴掌……

  她的力道沒有絲毫的留情,他卻是—一隱忍下來,很快的,原本的俊臉腫了起來,他卻依然站得筆直。

  「哼!」

  打夠了嗎?沒有,但是她的手打累了,不得不停下來,絕對不是因為心口那抹隱隱約約的疼,絕對不是!孟情歌這麼告訴自己,掉頭又跑。

  沒有意外的,她聽到後頭又有腳步迅速追上——是他!她跑得更快了,跟他競逐著速度的極限,但是,男人的體力就是比女人好太多,在她已經有些暈眩、疲累時,他的速度依然不減,彷彿精力無限,讓她更加心急,不管三七二十———

  「小心!」不經意跑到巷子口的孟情歌雖然聽到這聲警告及長聲的喇叭聲,但為時已晚,摩托車的車頭燈照射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胳臂用力地抱住她,雙腳腳板撐地使力,借力往一旁閃去!

  「x的!走路不看路啊!」

  一記粗魯洪亮的咒罵聲丟下,摩托車迅速離去。

  啊!她剛剛——

  「你嚇到我了!」西村難和驀地大吼道,一絲恐懼的情緒自他的心底深處流洩而出,她纖細的雙肩被他粗魯地抓住、搖動,他的力道是那麼的大,令她的頭又暈眩起來,眼中滿滿地都盛裝著他激動的面孔。

  「不要再這樣嚇我!求求你,不要再這樣嚇我——」他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裡,力道緊得似乎要揉碎她。

  但是她沒有抗議,她也需要這種令人安心的感覺,來平撫剛剛險些釀成慘劇所帶來的驚嚇。

  就如當初離開日本的前一夜,她在他強壯熱燙的懷裡汲取著一份飢渴與安全感……這個時刻她不會挑剔他是誰。

  「你受傷了,」幾分鐘後,她主動離開他的懷抱,發現他被磨破了手肘的衣袖與皮膚;但她的聲音冰冷依舊,是就事論事的口吻,「需要上藥。」

  「一點小傷,不必到醫院——」他脫口要求,「你幫我上藥就行了。」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招呼,只是掉頭往PUB去,而他急忙跟了上去。

  ☆  ☆  ☆

  「FREE」後頭的小休息室是員工專屬的,很幸運的,裡頭沒人。孟情歌找出醫藥箱,拿出碘酒與藥膏、紗布,東西一應俱全,因為,偶爾會有酒量差的客人小鬧一番,打碎了酒杯刮傷自己什麼的,這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她動手幫西村難和上藥,一邊克制不住自己的打量他。

  「你怎麼會來台灣?」竭力不去注意他臉上的溫柔,竭力不去注意他似乎變得較老、較憔悴的面容,一開口,她的聲音清冷,好像根本不曾受到先前極端震撼的影響。

  她在奢望著什麼回答?「我是為了你而來的」?「我不能沒有你」?還是一句「我愛你」?

  那麼、那麼多,那麼、那麼幻想的事,就算她知道這只是在自欺欺人,她仍是這樣盼望著。

  如果可以,我想直截了當告訴你,我是專程為你而來的,這一生我不能沒有你,我愛你。

  彷彿是心有靈犀,她在這一端默默地想著這問題,西村難和也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了,天衣無縫的,卻就只差一步——沒有說出口!她的雙唇輕輕地顫抖著,屏息、等待,想像著接下來他可能會說出的話,但是萬萬沒有想到——

  「請跟我回日本一趟,情。」西村難和猶豫著,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如此親呢喚她。「媽媽想見你,她最近病得非常嚴重,已經……」

  孟情歌聞言渾身一僵,開始發冷。

  ☆  ☆  ☆

  不敢問太多,孟情歌幾乎是立刻隨著西村難和匆匆返回日本。

  是春末了,櫻花以絕美的姿態謝了一地,西村宏偉偌大的宅邸依舊堅固地矗立著。

  以前或許會覺得西村家寬敞得嚇人,但現在看來,卻是寬敞得有些令人感到寂寞。

  「夫人!」

  孟情歌沒時間想太多,從台灣飛到日本,從機場跳上西村家特別來接機的轎車,長長的一路程上,她的神經已經繃得太緊。太難受。

  「夫人!」

  什麼禮節也不顧了,憑著當年的印象,孟情歌輕易地找到弘子夫人的居處,紙門「唰」地一聲極其粗魯地被拉開。

  「情?」正被人服侍著湯藥的弘子夫人,一見到這名不速之客,高興得頓時眼睛發亮。「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好教人去接你……咦?你怎麼哭了?」

  一邊以逗笑的口吻招呼著,弘子夫人一邊還慷慨地張開瘦弱的手臂,歡迎著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女兒。

  「夫人……」

  孟情歌幾年來冷然的面具剝落了,轉眼間,所有的人就看見這兩個女人又哭又笑的抱在一起,最後是弘子夫人又開始沒力氣了,孟情歌才趕快鬆手。

  「呀!看到你回來真好!」弘子夫人笑得很開心,心中的某一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你這幾年在台灣過得好不好?」

  「好……」看著弘子夫人關切的神態,些許的酸澀哽在喉頭,孟情歌輕輕擤了擤鼻子,旋即強顏歡笑地陪著她聊天,仔細的描述她這幾年來所過的生活、所遭遇的經歷、所認識的人、所瞭解到的事物……

  點點滴滴的,不只是弘子夫人聽得清楚,就連守在紙門外的西村難和也聽得著迷。

  她不太一樣了,冷依然、淡依然,但在外頭闖了幾年,她在成熟的氣質中更添了一抹世故、圓滑,她不再生澀了;一身簡單的衣衫及長褲……也許她現在看起來像個男孩,但他卻發燙地回憶起自己曾愛撫過的柔軟線條。

  這幾年來,他一直都有僱請私家偵探,不惜隔了一海之遙,持續而仔細收集她的動靜。

  所以,他知道她待在台灣時的喜怒哀樂,也安慰地看著她日益變得堅強成熟;儘管他所能看的只是一張張的照片及一份份的書面報告,不能真正擁她入懷,他卻也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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