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個禮拜不會來。」
清晨,她懶懶地張開眼,看見他一對黑燦燦的凌眸盯著自己,盯得她很熱很熱,以為他要欺到自己身上時,他卻突兀地從床的另一頭翻下,俐落的穿戴起衣物,並丟下一個令她青天霹靂的消息。
「你要去哪?」婉婉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追問。
「倫敦。」說完,嚴凱宇大步離開。
一天、兩天、三天……
第七天了,他果真還沒出現!
婉婉怔怔地看著剪報,失神地用原子筆揮灑一些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文字。
但這些文字代表什麼?自己的苦惱嗎?
丟下筆,婉婉突然覺得二十幾坪的空間好小,她需要用力吸氣、吐氣的天地。
換了件外出服,她趿上白色低跟涼鞋,帶著小碎花洋傘出門。
春未去,夏已來,台灣人長年來已習慣號稱四季、實則兩季的氣候,戶外並沒有自動化空調,只有倍受污染的空氣,帶有嚴重潮味的水氣。
婉婉走進一家連鎖書店,在寬敞的空間裡逛著文具區。
她對香奈兒那種名牌服飾沒有興趣,反而對各式各樣印刷設計精美的信套很有好感。
匆匆買了兩組紫羅蘭與玫瑰花樣做底的信套,她踏入了書店樓上的咖啡座,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借我一枝筆好嗎?」這就是除了剪報外,她的第二項興趣。
她會把突然浮現腦海的隻字片語當成沒有任何風格的短詩,寫在美美的信紙上,放入信封中封緘,成為永遠不會寄出去的信。
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筆及咖啡,她抓住方纔的感覺,咬咬筆頭,略微凝重地寫下詩的結尾。
咖啡漸漸變冷,婉婉提筆苦苦思索,總覺得該再寫些什麼。
但是,腦袋卻偏偏和她作對,在許許多多的斷句中,獨獨一個字那麼囂張地跳出來,佔據她的腦海。
迫於無奈,她只好寫了出來——
愛
「婉婉姊?你是婉婉姊對吧?」一個人影旋風似的捲到婉婉身邊。「還記得我嗎?我是青青啦!」一頭短短的妹妹頭,元氣十足的精神臉孔映入婉婉的眼簾。
「青青?」啊!是她以前的小秘書。「是你!」
「嘿!很巧吧!」青青自動自發的在她對面落坐,好奇地看著她,「我現在在這家連鎖型書店當會計,最近才調到這家分店。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婉婉笑了笑,不想講太多。
她表現得很含蓄,青青卻大方得很,一古腦的把一籮筐的話倒出來。
自從「嚴氏」轉型以來,舊人走的走、被辭退的被辭退,而育青則是自動離職,透過親友的關係才進入這家書店工作。
嘰哩嘰哩、呱啦呱啦……
婉婉專注的扮演著聽眾的角色。
「……其實呀!婉婉姊,」青青突然壓低聲音,有些神秘地道:「以前我們都還在『嚴氏』時,很多人得知婉婉姊……呃,第一天就被開除時,都被嚇到了呢!
因為我們都以為經理……呃,你和大老闆有親戚關係,應該不會離開才對……」
婉婉露出一抹苦笑。事實上,青青可說是猜對了一半,她的確是因為「有關係」才被開除的,青青應該想不到吧?
「你……和其他人還有聯絡?」啊!現在回想起兩年前,她在「嚴氏」工作時,週遭有傳來傳去的謠言,桌上有一本本待審的帳本,和提神用的三合一咖啡……
如今她竟有點懷念以往的忙碌,多麼諷刺啊!
「嗯……有幾個啦!雖然以前大家的感情滿好的,可是最後還不是都散了……對了,你還記得王會廷嗎?」
一張俊秀斯文的臉孔從記憶的倉庫裡翻找了出來。「記得。」婉婉答道,不解地看著青青的笑臉。「怎麼了?」
「他從以前就一直對你很有好感,你都沒發現嗎?」
婉婉不由得詫然,她一點都沒發現,也不曾花心思去發現。
「他現在還待在公司——也就是『凱宇』,而且還爬到副理的位子,最重要的是,他到現在還沒交女朋友喔……嘿嘿!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感動啊?」
「感動?」婉婉一點也不感動,而是不解——王會廷沒交女朋友,她為什麼要感動?
原本就有些內向自閉的婉婉不大懂那些人情世故,所以,青青話中有話的暗示嘛……對不起,聽無啦!
青青卻以為她要否認,急著說道:「這樣好了!擇日不如撞期,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啊?我call他出來,我們三個一起吃個飯,我來作東,OK?」
第四章
愛恨
學不會哭
我學不會哭
眼淚成了一地荒蕪
解釋放縱所有的依附
愛恨交織誰要負責
——婉婉心情隨筆5
「我不會和她訂婚的。」嚴凱宇在鴨子要被趕上架的前一刻,才閒閒地迸出這麼一句。
原本熱鬧歡騰的訂婚宴頓時靜得如一座墓園——「鏘!」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張目結舌是所有賓客臉上的表情,但嚴凱宇卻在溫溫吞吞的啜完一杯香檳後,大大方方的退場。
他一走出大廳,會場便一片嘩然。
「你給我站住!」追出來的是氣急敗壞的老莫菲克。
「莫菲克公爵,請注意一下您自己的身體,年紀大的人不宜太過激動,尤其您又有高血壓與心臟病。」
「既然知道我有高血壓和心臟病,你還故意和我作對!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老莫菲克怒道。
「您說對了。」嚴凱宇模樣謙恭有禮,說出口的話卻是氣死人不償命。「所以,請好好保養您的身體。」
「你給我閉嘴!」老莫菲克將枴杖重重一點,一手指向大廳。「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今晚你可是讓我丟臉丟大了,你現在立刻跟我進去,好好的跟謝洛家族賠不是!」
「不。」他斷然拒絕。
「不?」老莫菲克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一瞬間的錯愕,接著是前所未有的震怒,「你說什麼?該死的你,有種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