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寶寶卻不怨天、不尤人,她最大、最奢侈的夢想,便是希望小蘋果能平安順遂地長人,而且能和其他男孩一樣會讀書、識字。
雖然沒有明文律法限制女孩唸書,但是,家裡沒幾文錢根本就念不起,所以,她不拚命工作、省錢怎麼行呢?
其實,寶寶自己是讀過書、識得字的,但她卻有無法親自教導女兒的苦衷。
※ ※ ※
寶寶踏著輕快的腳步在熱鬧的街道上行走。
她一手挽著竹籃,另一隻手則牽著不停地活蹦亂跳的小蘋果,來到了「錦坊」。
「寶寶。」錦坊的金老闆和氣地跟她打招呼,隨即又笑咪咪地對小蘋果點著頭,「小蘋果最近乖不乖呀?」
「乖——」小蘋果軟軟的童音拉得長長的。
「好,好乖!」金老闆遞一支糖葫蘆給小蘋果。「圳兒在側門那兒,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好!」小蘋果先看了寶寶一眼,在看見寶寶頷首同意後,才開心地接過糖葫蘆,跑了出去。
「小蘋果真是乖巧,我們家圳兒若有她的一半聽話就好了。」金老闆一臉欣羨的說道。
寶寶笑笑,福了個身,然後將手中的竹籃拿上桌,打開籃蓋,拿出一匹刺繡精美的布帛。
布帛上繡著一大片色彩艷麗的牡丹花叢,而在那片嫣紅的花叢間,停了一雙振翅欲飛的鶯鳥,整體看來煞是鮮艷華麗。
「真美!」金老闆愛不釋手的輕撫著布帛,出聲讚歎,「你的繡工真是精細,那些個什麼蘇繡、杭繡,全都滾一邊去吧!」
寶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是說真的!」金老闆用力地點頭,「對了,你上回在這兒寄賣的『竹弦和鳴』已經賣出去了,這些銀兩麻煩你點收一下。」
寶寶伸手接過,定睛一瞧,頓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五十兩銀票?
「沒錯,就是這個數目。」金老闆開門解答她的疑惑,「是這樣的,有人看中你的刺繡,讚不絕口之餘就當場買了下來。」
是這樣嗎?
她仍是不解地偏著頭。她繡的「竹弦和鳴」只出價五兩,那她是不是還要找人家四十五兩銀?
金老闆一瞧見她臉上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什麼。天底下,八成只有這個傻呼呼的寶寶會嫌錢多哩!
「老實說,對方還覺得你出的價不太合理呢!」
聞言,寶寶拿著銀票的手突然覺得有些沉重。唉!當初她也是大著膽子才敢定價五兩,其實三兩就夠了……想著想著,她的頭不禁愈垂愈低。
「對方認為五兩實在是太便宜了,還說你以後如果還有新的繡品,務必通知她一聲,即使要價五百兩都值得!」
咦?寶寶火速的抬頭,瞠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金老闆微笑的看著她,「不必懷疑,你沒聽錯。」
真的嗎?寶寶還是很懷疑地動手捏捏自己的臉頰。
「真的!」金老闆不由得失笑。若不是他已經有了圳兒這個兒子,說不定他和妻子會收這個可愛的寶寶為義女呢!「而且,對方可是將軍府的風老夫人喔!」
「提起鎮陵城的風將軍府,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風老將軍生前顯赫的功跡,與其一家子的豐功偉業更是令人津津樂道。
這樣出身高貴的風老夫人會欣賞白己的刺繡……寶寶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快飛上了雲端。
「嗯!我相信這幅『畫眉雙飛』,她一定也會喜歡的。」金老闆小心翼翼地將布帛捲起收好。「我待會兒便親自送去將軍府。」
寶寶既喜悅又感動,只能再三的彎身鞠躬來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意。
「你太客氣了,寶寶。」金老闆可禁不起她的禮,連忙出聲阻止。「這是你自個兒努力得來的成果,我可什麼也沒做啊!」
「娘娘!娘娘!」小蘋果突然紅著眼眶地闖了進來,小手黏黏地淨是糖葫蘆的紅漬。
怎麼了?寶寶心下一凜。
她急忙抱起女兒,心疼的看著她委屈的小臉。
「圳哥哥……圳哥哥他……」
「圳兒做了什麼?」金老闆急忙追問。他那寶貝兒子究竟做了什麼?可千萬別留給這對母女不良的印象啊!
「娘娘,圳哥哥欺負我。他說我沒有爹爹,是個壞小孩。娘娘,為什麼小蘋果沒有爹爹呢?」
寶寶拍撫著小蘋果的素手一頓,愣愣的看著她。
「圳哥哥說每個人都有爹爹,就只有壞小孩沒有,所以小蘋果壞壞,沒有爹爹……」
「那該死的免崽子!回頭我非抽他一頓鞭子不可!」金老闆氣急敗壞的說,在對寶寶投去歉意的一瞥後,隨即轉身逮人去也。
「嗚嗚……娘娘,小蘋果是不是真的很壞,所以才沒有爹爹呢?」
看著小蘋果哭紅的眼睛,寶寶竟是無言以對……
※ ※ ※
月兒高掛,光暈從破窗淡淡的映入屋內。
寶寶凝視著沉睡的小蘋果,抬手一遍又一遍撫著她的發,心疼得咬住下唇。
「爹爹……」哭著入睡的小蘋果不安地囈語著,小臉上淚痕殘存,令寶寶看得既心疼又歉疚。
對不起,小蘋果。
是娘的錯,娘不能給你一個爹,全是娘的錯……
當年,如果她沒有那麼莽撞就好了。
蕭家是小門小戶的書香門第,僅有一子文明與一女寶寶,蕭文明迷上醉芳樓的花魁小燕,天天往醉芳樓裡跑不說,甚至還偷偷變賣家產,買些金銀珠寶以討好美人心,最後竟落得被人下迷藥,昏睡在柴房的下場。
也因為如此,她才會迫不得已地潛入醉芳樓裡尋人,也才會遭到那個男人的強迫……
怎麼?你還會害羞嗎?
男人惡意的、粗魯的問話再度在她的腦海裡響起。
你真敏感。
當時,他嘲弄的狎語言猶在耳,
喊出來……我要聽……
她緊緊的咬住下唇,強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這是我的信物。
她緩緩地掏出隨身小心收藏的物品——一塊小巧玲瓏的藍玉。
這是「他」當時丟給她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