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尹之雀愛不釋手地問。
「我瞧這玉珮應該和夫人有緣,就算您三兩二錢銀子吧!」老頭兒乘機哄抬價格。
「啥?這麼貴?」尹之雀不服氣,立刻開始和老頭兒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討價還價起來。
「買了。」一塊扔下來的碎銀頓時平息了這場爭辯大會。
老頭兒立即笑呵呵地把碎銀收起來,「謝謝大爺!您們還要什麼,自個兒瞧瞧吧!沒關係……」
「走吧!」他率先掉頭離開,尹之雀則遲了幾步才追上。
「等、等一下嘛!」她追得好喘,因為他每走一步,她就等於要跑二步。「你忘了找錢,烈。」
將幾個銅板放在他的掌心,她有些不滿地繼續指責道:「你不應該那麼爽快就付他三兩二錢銀子,我可以和他殺到更低的價格。」
「是嗎?」
「當然羅!」她—拍陶脯,大力保證道:「我最會殺價了,待會兒若有機會就讓我表演給你瞧瞧。」
「哦!」他不置可否。
「真的啦!」她為他那不信的神色而光火的道:「不是我隨便誇口,以前我娘、隔壁的朱奶奶、李大哥、市場內賣菜的吉姑姑、賣水果的秀姨……他們全都比下上我喔!」 、
烈日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如一,但內心卻開始懷疑起她的身份。
「尹之蝶」是一名柔弱的富家千金,怎麼可能會認識那些販夫走卒、市井小民呢?
他……不願去細想。
他是真的不願朝兩種可能性去想——一則就是,先前他對「尹之蝶」所得到的情報有誤,所以,她根本不是他預料中的模樣;二則就是——
「她」,根本就不是「尹之蝶」!
後者的可能性讓他瞬間寒了瞼色,遮在笠影下的臉孔倏地陰鬱起來。
正當市集的這端在夫唱婦隨時,沒有人發現有一雙認出他們且飽含惡毒的明眸正在瞪著他們。
「咦?那不是烈夫人嗎?」路旁的賣菜大娘突然發現尹之雀,雖然有著一段距離,可是,她那張燦爛的笑臉是不會錯的。
「真的耶!」買菜的婦人也抬起頭來。
「真沒想到,烈爺會這麼喜歡夫人,還會陪她出來逛市集呢!如果我家相公有這麼體貼就好了。」
「是啊……」
那個丑不拉幾的小丫頭,她憑什麼如此受寵?
論姿色、地位、才華……全都該是她伍葳葳才有資格站在「烈日之主」身
旁,穿金戴銀、受人擁簇、享盡榮華富貴才是啊!
伍葳葳憤恨難平地咬牙切齒。
她沒想到上回烈日當真說到做到,為了替「尹之蝶」出氣,他竟不惜出重金,壟斷了「威武」鏢局所能接到的一切生意,而且,不惜放話昭告城內所有人與伍家斷絕關係。
大半客戶一見天地之城帶頭,竟也紛紛跟進。
短短月餘,「威武」鏢局不再有一件新生意上門,就連老客戶也不再與他們合作。
算算,「威武」鏢局竟已有個把月沒有銀兩進帳了,害得伍勳老是盯著她,不停的哀聲歎氣,令她更加不好受……
總有一天,她絕對會把這筆帳算回來的!
「威武」鏢局內一團混亂!
「怎麼了?」剛回來的伍葳葳攔住一個僕人便問。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老爺……老爺他病倒啦!』那僕人立即大呼小叫起來。
「什麼?!』伍葳葳立即拔腿朝房內衝去。「爹!」
床邊,有一名大夫正在替病人把脈,見到伍葳葳,大夫未語先歎息。
積勞成疾加上氣血攻心,不到三日,伍勳就這麼撒手人間。
「爹——」伍葳葳幾乎痛不欲生,樹欲止而風不靜,子欲養而親不待!
教她這個做女兒的如何能不傷心?
「嗚……爹爹……」這些——全都是天地之城的錯,全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烈日又怎麼可能給她難堪?
如果不是烈日給她難堪,她又怎麼會被驅逐出城?
如果不是她被驅逐出城,她又怎麼會讓人瞧不起,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不是她讓人瞧不起,讓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威武」鏢局的生意又怎麼會一落千丈,淪為茶餘飯後的笑柄?
未滿頭七,「威武」鏢局中已經走了一半的人馬。
待元老部屬也表達離去之意時,伍葳葳真的慌了。
「張大叔,不要走!」
「大小姐,」面對伍葳葳的挽留,被喚作「張大叔」的總鏢師還是無奈地搖搖頭。「大叔也是不得已的啊!我已經兩個月沒拿到薪餉,老婆又久病在床,孩子也還小,我需要錢來養家啊!」
「張大叔,你……妤……好!你們……統統都滾吧、滾吧!」伍葳葳嬌矯女的脾氣頓時一發不可收拾,竟然開始動手丟東西砸人!
「還不給我滾出去!」
當天夜裡,鏢局內果真走得一乾二淨,一個人也不留。
伍葳葳瘋狂地尖叫、咒罵:「可惡的女人!可惡的烈日!混蛋!沒有人敢拒絕我,沒有人!我是伍葳葳啊——他們竟然敢這樣的羞辱我!」
她要報仇,她一定要報仇!
但她要怎麼報仇?找誰來幫她?
放眼天下,整個江湖中人會想和「烈日之主」過不去的幾乎為零……
畢竟,除非有她這等家破人亡的深仇,否則,誰會想主動去招惹一個鬼啊?
等等……她突然想到前一陣子聽到的江湖傳聞……
「餓虎幫」有個欲為愛子復仇心切的胡裡!或許她可以找……因報仇意念而走火人魔的伍葳葳,就這樣連夜離開了家……
烈日悄悄的下床,開始更衣整裝,離開纏綿了一夜的溫柔鄉。
側廳中已有七、八名負責天地之城產業的屬下恭候,紛紛起立作揖行禮。
「烈爺!」
「坐。」烈日頷首示意眾人入座。
每逢月中,負責天地之城產業的屬下便會向他報備各項帳目與業務,使他充分瞭解天地之城的民生情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乃自古以來聘請人才的最高原則,可烈日卻偏偏打破了這項不成文規定,成為例外中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