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有幸見過安國公,岳大人無論才貌都有令尊的風範,能考取狀元,應該在意料之中。你剛才說一直以來都進御書房陪伴皇上讀書,偶而也會為皇上代筆,到現在仍一樣嗎?所以皇上封你做龍淵閣大學士?」
「是。」
「那岳大人一定對皇上很瞭解?」
岳翕緊抿嘴巴。
雖說早在進宮之前,他便猜到芳蘭公主召他入宮,除了詢問迎親事宜,必然是想知道皇帝的事,然而一旦落實,他反倒不痛快。
不高興她問起皇帝,不高興她想知道皇帝的事,更不高興心裡會有這些不高興!
「岳大人,公主問您的話,您還沒回答。」見他半天都不答腔,桂香提醒他。
岳翕吞嚥下喉頭的苦澀,表面上若無其事。
「我在思考公主話裡的瞭解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指日常生活起居,自是瞭解。」
這些她卻沒興致知道。
芳蘭公主苦澀地想,猶豫地問:「本宮想知道他為何向本宮求親。」
「咦?」像是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岳翕訝異了一下。
他猶豫著該如何回答,該以皇帝因為仰慕公主什麼什麼之類的好聽話來搪塞嗎?但他一點都不想撒這個謊。
「據我所知,這樁婚事是家父代皇上提出來……」
「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皇上是事後才知情。」
「你是說……他跟本宮一樣……」芳蘭公主在愕然中歎息,「既非他本意,他為何同意?」
「皇上是不得不。一來,這樁婚事是家父代他提出,他若不認賬,勢必難以向姽方交代;二來,滿朝文武都對這樁婚事樂觀其成;三來……」
「逢九難過十的天朝皇帝詛咒嗎?」她冷笑。
「公主也知道?」
「這件事傳遍我國。」
「家父認為公主是九命天女,皇上若娶了公主,當可解除這個詛咒。」他意味深長地回答。
「是嗎?難道皇帝沒想過,若本宮不是?」
「皇上是想過,但……家父很堅持地認為公主是。」
「他很聽令尊的話?」
「公主應該知道家父是皇上的舅父,他在太皇太后面前說話極有份量,老人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皇上天性至孝,不想讓太皇太后為他擔心,只好同意婚事。」
「這麼說來……他跟我……都一樣……」
岳翕又是一震。
「公主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緊迫地隔著珠簾盯著她問,「難道公主被人逼迫答允婚事?」
她沉默了一下,方歎出略帶淒涼意味的回答:「本宮跟你的皇帝一樣身不由己。」
「如果公主不願意下嫁,為何不反對?」
「尊貴的天朝皇帝都不能了,何況是本宮這個小小的一方公主。」她自嘲的語音無限淒楚,「本宮只有兩個選擇,不是嫁給天朝皇帝,便是嫁給莽國的桑頓卡邦……」
「公主!」桂香越聽越不對勁。
公主是怎麼回事?就算對這樁婚事有怨言,也不能當著天朝的迎親使說出來呀。她邊急思補救之道,邊向廳內的其他同伴使眼色。
「比起桑頓卡邦,天朝皇帝當然是好上幾百倍、幾千倍的選擇!」
「就是呀。」領會她暗示的阿橘跟著附和,「那個桑顏卡邦連死了三任王后,後宮姬妾如雲,而且一把年紀了,還來向公主求婚,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天朝皇帝就不一樣了,他今年十五歲,比公主還小上三歲呢,雖然立過貴妃,但現在也沒了,跟公主最相配!」
「桑顏卡邦不過三十出頭,長相威武,身材高大,看起來也人模人樣的呀,天朝皇帝還不知是圓是扁呢。」阿柑語音含糊地說。
「阿柑,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唱反調!」阿橘不悅地嬌斥妹妹,「你沒看到迎親使如此俊美溫文,身為他表弟的天朝皇帝會遜色到哪裡去!」
「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何況只是表弟。」阿柑不甘示弱地反駁。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阿橘靈機一動,「岳墨生的那本(貴妃出牆》裡的皇帝明明就秀美可愛,冰雪聰慧,寬大仁慈,又善解人意……」
「那不過是小說家之言。」阿柑冷笑,「我們連岳墨生有沒有見過皇帝都不知道,哪能確知他是無中生有,還是誇大其詞……」
「你怎麼可以說岳墨生無中生有、誇大其詞!」阿橘不容許任何人侮蔑她的偶像,「人家岳墨生……」
「你又不認識那個人家,幹嗎幫他講話呀!」阿柑不屑。
「你也不認識那個人家,幹嗎老說他壞話!」阿橘一臉氣憤。
阿柑一時語塞,但很快又張嘴辯道:「我是就事論事,我……」
「好了,你們兩個!」眼見兩人的爭論一發不可收拾,桂香頭疼地喊停,「也不怕讓岳大人見笑,自顧自地說個沒完!」
「桂香姐,都是阿柑啦!」阿橘好委曲,她是幫桂香姐耶,桂香姐怎麼可以把她一塊罵下去。
「我知道。」桂香安撫地說,「不過,阿橘。不管阿柑的話對不對,我們都無從知曉,你跟她辯這種事,不是無聊嗎?」
「誰說無從知曉的!」阿橘不以為然,一雙顧盼生妍的美眸含情脈脈地投向岳翕,「這裡有個現成的人可以問呀。岳大人,您說是不是?」
眾人一聽,頓覺有理,紛紛將眼光投向廳內惟一的男子。
「岳大人,您為阿橘評評理吧。」
岳翕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右邊的阿柑。
這對姐妹花有著同樣的美貌,連衣飾也相同,若不是各自站在一方,他這個外人根本認不出來誰是誰。
「岳墨生見過皇帝。他也不是無中生有,誇大其詞。」岳翕實話實說。
「我就知道!」阿橘歡呼一聲,得意地瞪視妹妹。
「岳大人又不是岳墨生,豈會知道岳墨生是否為無中生有,誇大
其詞!」阿柑仍不肯認輸,「何況我覺得《貴妃出牆》裡寫的,根本是荒誕不經!尋常男子都不可能有那種氣量,身為一國之君、視天下的奉養為理所當然的皇帝又豈可能為了成全兄弟之誼,而把貴妃讓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