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皇后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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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渺小、還不成形的願望哽塞著她的呼吸,她的眼眶灼熱卻不願輕易眨動,努力撐著眼皮瞅向岳翕,任眼裡燒不盡的戀與訴化成無形的情絲拋向他。

  像是受到牽引,他突然站起身緩慢步向她。

  儘管每走一步岳翕都希望有人能阻止他,不管是出自珠簾後的佳人,還是隨時都可能返回大廳裡的任何一個宮女都好,但一直到他走近珠簾,一伸手便能碰觸到那由上好的玉石串成的簾幕,仍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攔截他逾矩的舉動。

  為何不出聲斥喝他的無禮?

  急促鼓動的心跳聲無法告訴他答案,而隔著珠簾與他脈脈無語對視的一雙煙霧瀰漫的眼眸,逕自以含情的眸光渴望著他,令岳翕生出一種錯覺,彷彿珠簾成了新娘的蓋頭,而簾裡的人是等著他掀起蓋頭的新娘。

  他突然有了醉意,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夢,美好的感覺蠱惑著他,只聽見一串珠玉撞擊的聲響,新娘的蓋頭被掀起了,自昨夜相見後便牽引他神魂失落的絕色容顏充滿他眼瞳。

  是她!

  芳蘭公主就是她!

  八寶公主,人如其名,身懷異香,艷麗如蘭。

  這就是他的新娘,不,是他代皇帝迎娶的新娘。

  心裡的喜悅沉入絕望的悲痛深淵,岳翕無法移開視線,被那雙原該是澄明、清冷如湖水,此刻卻隔著灼熱的水氣異常明亮、瀲灩地凝望他的眼眸給吸引住。

  他怔然了,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在掉淚時,眼睛還能亮得如此燦爛,眼神堅定得像準備去征服全世界。

  忽然,那粉櫻的柔唇開出一朵清雅的笑花,眨出眼眶的淚珠如寶石落向他心頭,她的眼睛恢復澄明,卻不再清冷如湖水,而像兩把火炬熱烈地照著他。一霎時,岳翕的神魂彷彿如飛蛾被火光吸引,但在他能投身進火焰之前,自遠而近的喧嘩聲傳來,串串珠簾自他掌握裡滑落,輕脆的撞擊聲響將他震回現實。

  第四章

  芳蘭公主出嫁了,綿延數里之長的迎親隊伍從姽方王宮出發,沿途所經之處,百姓扶老攜幼擠滿道路兩旁,翹首注視著備受大家愛戴的長公主遠嫁出國的盛大排場。

  光是陪嫁侍女就有百來名,千嬌百媚的妙齡女郎騎在以紅緞裝飾的栗色駿馬上,分別在前導路,與在公主喜車兩旁護衛。她們頭戴紅色的羅紗頭巾,真珠頭釵裝點如雲的髮髻,身穿繡有金色蘭花圖案的紅袍,個個英氣勃發,神采飛揚,不愧是由芳蘭公主一手調教、並曾跟隨公主統御兵馬對抗外敵入侵的女戰士。

  姽方王為愛女置辦的嫁妝由二十輛大車載運,跟隨在以純金雕鏤的金色蘭花及龍鳳圖案所裝飾的車身、窗戶上面垂有彩繡珠簾的喜車後頭。公主的愛馬由專人牽引隨行,隊伍最外圍則是姽方雄赳氣昂的軍隊與天朝的迎親隊伍。如此周嚴的護衛,壯盛的場面,引得看熱鬧的人群驚歎聲連連。

  有人偷偷羨慕,有人捨不得愛民如子的公主就這麼嫁走了,還有人為新郎不是我而黯黯傷懷……然而,這些心聲都傳不到喜車裡的芳蘭公主耳裡。

  鳳冠霞帔遮掩下的嬌容始終沉靜,內在的靈魂卻如洶湧的波濤般安定不下來。她緊緊握著拳頭,不讓自己回頭去看那越來越顯模糊的家園,那居住了十八年的宮殿,還有她摯愛的家人……

  別了,此去之後,應是相會難有期,只怕終此一生都無法回到桅方。

  想到這裡,充盈於眼眶裡的灼熱終於化成滾燙的珠淚自眼睫間進落,她連忙深吸口氣,警告自己要堅強。如果現在就掉淚,以後的日子豈不是眼淚流不完!

  再也不能隨時賴在父王懷抱裡撒嬌,她……也不想成為必須倚靠皇帝寵愛的天朝皇后,這使得等待她的未來變得更加詭譎難測。

  善善無法確定命運會讓她得償所願,還是帶領她走進一個沒有希望的婚姻裡,只知道她不想成為皇帝後宮的女人之一。儘管是最有權勢的女人,還是得仰賜予她這份權勢的皇帝的鼻息,誰知哪一天他會想收回這份恩典,到時候她連自尊都沒有……

  她絕不讓自己過得這麼屈辱、可憐!她是祁善善,姽方的八寶公主,不是尋常的弱女子。如果她想要什麼,會自己去爭取,絕不依靠別人的恩典!

  「公主……」察覺到主人心裡的激動,桂香擔心地輕喚,「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已經出城了,公主要是覺得難受,桂香幫您換下這身累贅的衣物好嗎?」

  「可以嗎?」她輕喃。

  「當然行。反正我們坐在車裡,沒人瞧見。再說,從這裡到天朝的京城還要大半個月,這身笨重衣物儘管華麗無比,總不及輕便的衣服讓人舒服,公主定然受不了吧。」

  「桂香,你真瞭解本宮。」她輕歎。

  不知為何,桂香有種頭皮發緊的感覺,或許她寧願不要那麼瞭解公主,就不用擔這些心了。

  她暗暗歎氣,和馬車裡的另一名侍女一起服侍芳蘭公主更衣。

  三人乘座的喜車,寬敞到六個人橫躺、縱睡都很舒適,駕車的馬是四匹胸前結著綵帶與胸鈴、訓練有素的赤紅色駿馬,車廂裡則以紅色系的各種絲帛做裝飾,還有軟墊讓乘座者舒適倚靠。橫轅上本來有香櫃,設有香爐、香匱、香寶等,但由於芳蘭公主身帶異香,濃郁清雅的氣味哪裡是任何香料所能及上的,所以早早給撤除,倒是多添了書櫃及供人解悶的各色玩意、零食。

  祁善善換上玄黃色的便服,喝丁口桂香奉上的熱茶,伸出纖手自書架上拿了本岳墨生的作品,翻到新添上作者簽名的那頁。

  龍飛鳳舞的字跡如本人般俊逸,纖細的指尖愛戀地摩挲,彷彿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其實,她碰都沒碰過他哩,豈知他皮膚溫熱還是不溫熱。但一個連眼光都那麼熾熱的人,皮膚當然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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