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逸出歎息,想起那晚兩人交手,她以袖當武器,被岳翕撕下一截袖子,他卻沒有還給她。那截斷袖……他丟了,還是小心珍藏?
善善希望是後者,腦中閃過那天他走過來掀她簾子的情景,唇邊綻出一朵甜蜜的笑花。
如果無情,豈會這麼做?
他是天朝的迎親使,而她是他代皇帝迎娶的皇后,這種關係下,岳翕不可能只因為好奇心作祟,而做出這種失禮的事。除非他……同樣受到她吸引,悸動的情愫讓他拋下禁忌,只為了確認她即是前一晚邂逅的女子。
而他為何不顧一切地想確認這點?答案不言可喻。
他同樣鍾情於她吧!所以她不是單相思,兩人之間的吸引力是互相的,岳翕喜歡她。
這也是那日她想試煉出來的答案。
當侍女們都回房取岳墨生的作品時,她默默祈禱岳翕能如她所求地走向她。
那時候她便告訴自己,只要他走過來,確認他對她亦是有情的,她將不顧一切地奔向他,追求兩人的幸福。
他果然走來了,掀開隔住兩人的珠簾,初初對視的眼眸充滿了欣喜,但很快地,他的眼神便轉為悲痛。善善明白他是因為領悟到兩人的不可能才會有這樣的轉變,當時她便想告訴他,只要兩心真誠,任何不可能都將成可能。可是她沒有時間,侍女們都回來了,之後是一團鬧哄哄,大夥兒全圍擠在他身邊,熱切地央求著他在各自的珍藏上簽名,她也想擠過去呀,卻礙於身份,只能坐著靜觀。
後來,他便告辭。她找不到理由留他呀,只能看著他走,而他再也沒回頭。
接下來,她像具人偶般受人擺佈,不斷試新衣、試新裝,腦子裡卻想著她跟岳翕。
如果當時宮女們沒有回來,他們會做什麼。想著想著,竟為這沒發生的事渾身發燙,心裡略略遺憾著,讓善善覺得自己傻氣。
其實應該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雖然自己與岳翕只見過兩次面,但透過他的文字,她似乎能瞭解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晚在湖心亭相遇,他可以為個陌生人而飛越湖面,只因為他覺得對方有危險。發現是自己弄錯了,毫不猶豫地致上歉意。發覺對方是名美貌的女子,儘管有傾慕之心,他依然守禮,惟一洩露出他情意的,便是不自覺地收藏起那截斷袖。
像他這樣的一個人,豈會對她做什麼;儘管她是巴不得他對她做什麼吧!
善善羞紅雙頰,氣息急促了起來,引來桂香憂慮的注視。
她故作不知地別開臉,悄悄地掀起窗簾的一角,看不到岳翕的身影,心裡有些失望。
可他是迎親使,必然在前方指揮,哪有可能隨行在喜車旁。
她微微瞇起眼,想像著他雄赳氣昂騎在隊伍最前方的英姿,身披大紅綵帶,穿著大紅喜袍的他,想必是萬分英俊;而他,是迎娶她的新郎。
嘴角噙了抹帶著甜意的神秘笑容,祁善善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神情。或許兩人的情路險阻且長,但她相信堅定的心意必能帶領他們闖過重重難關。
等她跟岳翕獨處,她一定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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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唉!
唉……
阿橘和孿生妹妹阿柑面面相覷,這已經是兩人聽到的第十二聲歎息了,她忍不住開口詢問:「公主,您為了何事唉聲歎氣?」
「本宮歎氣了嗎?」善善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美眸無辜地眨了眨。
「從我跟阿柑進喜車服侍公主,您已經歎了十二聲氣了。您就這麼不喜歡我們姐妹服侍您嗎?」她哭喪著臉問。
桂香將包括自己在內的十二名貼身侍女,分成六班制,不分晝夜輪流侍候芳蘭公主,此刻正好輪到阿橘和阿柑姐妹值班。
「本宮沒這麼說。」
「可是您……」阿橘抖著櫻唇,淒楚的眼眸充滿控訴,「真的有歎氣嘛!一定是認為我們姐妹服侍不好啦!嗚……雖然我們沒有桂香姐細心,阿堇貼心,錄兒窩心,蘋兒善解人意……可是我們都很盡心盡力想要服侍好公主啊!再說,您若真的嫌我們服侍得不好,也可以要我們滾,換人來服侍,幹嗎自己不開心,直歎氣呀!」
「本宮歎氣跟你們沒關係!」
「公主不要安慰我們了。阿橘知道您是不忍心見我們傷心,才故意這麼說。嗚……」
善善扶著悸痛的額角,一臉無奈。阿橘一旦唱起哭調,總是沒完沒了。
「這件事跟你們兩個沒有關係,本宮是因為……」她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秀眉緊緊蹙著。
「我知道了!」阿柑用力拍了一下手,美眸裡有抹恍然大悟,「公主是想家吧。我們出發三天了,今天早上離開姽方國境,正式踏進天朝境內,一路護送我們的姽方大軍在送到邊界後便折返,我們現在是由天朝軍隊護送。舉目所及都是天朝人、天朝風景,怪不得公主會害了思鄉病。」
「可是思鄉病要怎麼治呀?」阿橘煩惱地道。
「只能盡量讓公主忙著沒空想家,這樣公主或許會開心起來。」
「好呀,那麼我們輪流說笑話給公主聽吧。公主,昨兒迎親使說了個笑話給我們聽。他說,有一個人過橋時靠邊走,旁人擔心他會不小心掉到橋下去,便好心地提醒他說:『看仔細,不要踏了空。』這人卻聽成旁人誣他偷了蔥而生氣,跟對方爭執。有第三人來到,兩人找他評理,這第三人又聽錯話,氣惱地道:『你們真好笑,我們素不相識,怎麼冤枉我盜了鍾?』三人扭打在一塊,跑到官府裡請求仲裁。縣官問了三人情由後,拍桌子怒聲說:『朝廷設衙門,叫我南面座,你們反叫我朝了東!』一時間又吵了起來,被縣夫人在屏風後偷聽到,柳眉倒豎地跑出來吵說:「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跟這些百姓要我嫁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