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乃九五至尊,身繫天下安危,豈能隨意出京?這不僅會耽誤國事,臣同時也擔憂與姽方及天朝相鄰的莽國會在不甘心下妄圖加害皇上。這點姽方王也考慮到,他允諾皇上不需親自迎親,只要派遣親信代為迎娶即可。」
「啊?」居然連讓他趁機玩一下的機會都不給,成這個親有什麼好的?皇帝好哀怨。
「安國公所言甚是。只需在皇親國戚中,擇一年輕、未婚且品貌佳、足以代表皇上的堂哥、表兄代替即可。」左相趙政道建議。
「該選誰?」勇親王與其他親王商量了起來。
他們那些兒子不是已成了親,就是年紀還小,剩下的又上不了檯面,真是傷腦筋呀!
「依我之見,既然這樁婚事是由安國公代皇上提出來的,何不讓安國公世子龍淵閣大學士岳翕代皇上迎親呢?」趙政道又說。
「嗯。岳翕年輕有為,不僅品貌出眾,文才武功又都是上選。此行恐怕莽國那邊會有動作,若能由他主持大局,迎親必能順利。」勇親王代表眾親王點頭同意,「安國公,你的意思呢?」
「能為皇上效命是小犬之福。既蒙眾位大人推薦,本爵自是欣然同意。」
「太好了。待本王稟明太皇太后,便安排由岳翕代皇上前去姽方迎娶芳蘭公主。」勇親王道。
好好好!他的婚事倒由別人來做主了!皇帝越想越有氣。
更氣的是,他才十五歲,這些傢伙就迫不及待地老想幫他娶老婆。表哥岳翕都二十三歲了,怎麼沒人逼他娶親?
可惡!何必要岳翕代他迎親呢?乾脆叫岳翕替他當新郎算了!
咦?這倒是個好主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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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京城,大地上還留有淡去的春光餘韻,炎熱的暑氣未及降臨,依然可見花光處處,樹枝上不時傳來黃鶯的啼鳴,但隨著日頭西落,夜色漸深,花光與鶯啼都漸漸暗去、靜默下來,就連位處西大街的豪門宅邸,白日裡花光如頰、樹樹爭艷的園林,在夜幕籠罩下再看不出一絲奇妍競艷的風光,反而顯得陰沉。
沿著森然的庭園往裡走,在幢幢樹影掩映下,隱約有棟獨立、隱秘的屋子,如同每個燈光燦起的夜晚,屋外黑暗、隱秘的角落都可見佩戴刀劍的武士巡守;而在燭影搖曳的屋內,像每次的開始總是靜默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於是,一雙雙眼情不自禁地投向精雕細琢的格扇門,期待著一道熟悉的青影能推門進來打破沉寂。等著,等著……終於傳來輕微的聲響,隨著格扇門無風自開,走進了戴著虎形臉譜面具的偉岸身形,眾人窒郁在胸口的氣息才都吁了出來。
「你又遲到了!」陰沉、冰冷的聲音不快地響起。
「每次不都是這時候來嗎?」悅耳的男聲懶洋洋地回答,言下之意就是你們這些人愛早到,關我什麼事!
「青虎!」端坐主座的男子忍無可忍地自緊合的齒縫裡擠出令他直想磨牙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忍受下去,這傢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別用那種可怕的聲音喊我,不然我會以為這裡不再歡迎我了。」
青虎說完後,照例不理會主人的壞脾氣,腳步從容地走到最末的一張椅子坐下,蹺起二郎腿。
由於這樣的場面大家都司空見慣了,除了屋子的主人以外,倒沒人放在心上。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主子不客氣地質問,「我還沒為上次的事怪你,你倒拿起喬來!」
「我就知道你這個人老愛把錯都歸咎到別人身上。當初是誰說:『妙呀,妙呀』的?又是誰說:『只要是男人,就忍不下老婆紅杏出牆的氣,尤其是被視為天下至尊的皇帝!只要想到他會在承受被背叛的羞辱的盛怒之下,親自下令殺了花朝與趙貴妃,我就……哈哈哈……一個是他的愛妃,一個是他視為至親的朝表哥,天真那傢伙不氣瘋才怪!哈哈……」』青虎將當時主子的話模仿得惟妙惟肖,就連笑聲也幾乎從同個模子印出來,令主子氣得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
「當時你和在坐的大人全都覺得那會是個好主意,也全都認為皇帝會在盛怒下斬了花朝與趙……不,現在該改稱寶瓶公主了。皇帝沒照我們的期待殺了兩人,又不是我的錯,我怎會知道皇帝的肚量那麼大,連老婆紅杏出牆都可以忍受……不,整件事根本是他主導的!他當寶瓶公主是姐姐、是表嫂,而非老婆,自然就沒有戴綠帽的怒氣了!皇帝這人的氣量完全超出我的預料——」
「我叫你來,不是要聽你對皇帝歌功頌德!」主子氣呼呼地打斷他,只要回想起三個月前自己在左丞相趙政道的壽宴裡鬧出的笑話,他就有種撞牆的衝動。
「你現在會說這種話,當時怎麼不把他們的關係給搞清楚!你知不知道那些皇親國戚全在背後笑話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說我自以為可在皇帝面前邀功,結果是自討沒趣,還惹了一身臊!」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火氣還真旺呀。青虎耐心地等他發完這頓脾氣,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那種事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別忘了,趙千慧以貴人的身份進宮時,我根本不在京裡。倒是你們這些在京中的人,為什麼也不知道?」
說完,他銳利如鷹的目光不客氣地掃視在坐者,最後落向主位。
「我……」主子一時語塞,未發完的怒氣哽在喉頭發作不得。
「青虎大人,那是皇帝的私事,我們這些人裡沒一個是他的親信,又豈會知道這種事!」替主子解危的聲音,出自主人左邊第二個座位的青衣大漢。
他叫作庫克,是主子最寵信的屬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