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吃驚的表情讓芸芷感到好笑,『你不用太驚訝,能讓朝陽公主陪著去會英樓聽說書的人,不用多想,便可猜得出來此人的身份極為尊貴,除了當今皇上外,還能有誰呢!』
『說不定是朝陽公主自己想去,找人陪她呀。』
『有資格陪伴公主的人,也是屈指可數。雖然那晚門簾只掀了一下就放下來,我可是看清楚了門外等待公主的人,是名俊麗年少、貴氣逼人的公子。加上表哥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的驚嚇表情,我當時便懷疑表哥認得對方的身份。但一直到今晚認出了公主就是當晚不請自來的貴客,還說是因為一個重要的人不方便表明身份,那些貴婦人在公主走後,又說公主與皇上感情很好,我才靈機一轉想到的。』
『就算是皇上好了。』聽明白之後,雅靜懶懶的回答。
芸芷卻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心裡極不是滋味。
皇帝耶,只要一想到當晚皇帝就坐在他們隔壁包廂,她就興奮得想要跳起來,雅靜卻能百無聊賴地說:就算是!
實在是令人氣餒呀,連皇帝都不能引起雅靜的興趣,她到底在想什ど?!
『定國公……』試探地起了頭,沒想到雅靜消沉的眼眸立刻光燦燦了起來,芸芷心裡有數,若無其事地往下道:『夫人高貴又美麗,我現在可知道朝陽公主的美貌是從哪裡繼承來的,她長得不像定國公。』
這不是她想聽的話。雅靜別開臉,悒鬱地往前走。
但芸芷是不許她逃避的,追上去說:『以前我總以為,表姑媽是我見過的夫人中,容貌最為妍麗,氣質最是動人,舉手投足間都雅氣,隨便往哪裡一站,風華便蓋過其它夫人。但見到定國公夫人後,才知道自己是管中窺豹。定國公夫人一到,連表姑媽都變得不起眼。我實在很難想像,若是換成另一名女子站在定國公身邊會有多不相稱……』
『你不要再說了!』表妹的每句話都像利刃般刺向她,壓抑了一整晚的悲痛終於承受不住,潰堤般地奔洩而出,雅靜緊緊握住拳頭,咬牙切齒地喊出她的傷心。
芸芷無意落井下石,只是不願意雅靜越陷越深。
『可我必須要說。』她沉痛地歎了口氣,『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沒人比我更瞭解你了。靜表姊,你不能再繼續下去。就像哥說的,定國公他……當我們的父親綽綽有餘,是位值得我們尊重的長輩,你不要把對北俠的喜愛,投注在他身上。定國公是現實裡的人物,不是傳奇裡的……』
『他都是!』難以言喻的酸澀不斷自心頭湧出,她哽咽地搖著頭,『他既是故事裡的北俠,也是現實中的不敗戰神……』
『就算你真這ど想,可是……正如故事裡的北俠已有了愛侶英景德,現實中的葉智陽也有了夫人呀!他們伉儷情深,沒有任何女子替代得了他的夫人,你何苦自尋煩惱!』
『你、不、懂!』她尖銳地倒抽著氣。
『我懂的!正因為我懂,才會苦口婆心地想點醒你。忘了他吧,定國公是不可能響應你……』
『不……』絕望的驚恐籠罩著雅靜小小的方寸裡,那裡從來沒有這樣痛過。但只要想到不能再繼續喜歡他,哪怕是默默的、偷偷的,不求響應的,都不能夠,她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不……』她搖著頭,心上的痛蔓延向全身,疼得耳朵再也承受不了芸芷的另一句勸,著著急急地掩著耳朵,不辨方向地想逃開。
『靜表姊,你走錯方向了,我們……』芸芷懊惱自己刺激過頭,本來是想勸她的,怎ど會……哎,沒辦法,先跟上去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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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會表妹的呼喚,雅靜逃命似地往前狂奔,直到急促的心跳,喘不過來的呼吸,酸軟的雙腿,讓她不由自主地放緩步伐,濕蒙的視線下儘是陌生的景物,她一驚,方要停下腳步,卻被一道力量撞上。
『哎喲!』她吃痛,覺得好像撞到鐵板,身子不穩地往後踉蹌,跌坐在地。一股難聞的酒氣潮湧而來,令她一陣噁心,急忙掩住嘴巴,杏眸因吃驚而瞪大,眼前一道搖搖晃晃的人影朝她接近,陰暗的臉容鑲嵌著一雙因飲酒過度而發紅的眼睛。
『啊……走開!』她尖叫一聲,嚇得頻往後蹭。
『混帳!你不認得……咦?很陌生,還是個漂亮的小東西哩。』那逐步靠近的聲音由嚴厲轉亢奮,儘管輕柔了許多,卻一樣教雅靜害怕。
『走……開!』她驚恐得手腳發軟,無法使出力氣來,灼燙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哭什ど?』那人醉眼一瞇,黑眸裡透露出的危險光芒讓雅靜想到噬人的野獸,隨時都會張嘴朝她撲來,嚇得她肝膽欲裂。
『走……開!你走開!』
他非但不走,一張俊美陰沉的臉容還蒙上一層邪氣,將一隻高筒氈靴踩上她的裙幅,高大的身軀朝她俯下,一時間,雅靜的呼吸充滿那嗆得她想吐的酒氣,她只能屏住呼吸,畏懼地瞪視他充滿侵略的存在。
『從來沒有女人叫本王走開過!』他高傲地道,出手如電地握住她顫動、冰涼的下顎,俯視著她的眼光充滿殘忍。『你好大的膽子!』
『你……你……』她嚇得幾乎要暈過去,沒聽清楚對方的話,只是被男人眼中的凶狠震懾住,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
『幸好你長得還可以,本王不介意給你一個陪禮的機會,你就好好給本王陪禮吧!』充滿酒臭的口氣轉為輕柔,眸光由凶狠的精銳驟暗成曖昧的幽光。
雅靜本能地想要逃避他逼近的臉,卻礙於下顎被人鉗制住而無法動彈。
淚水在她酸熱的眼窩裡洶湧得更凶,但還比不上胃腸處翻攪的噁心感覺,一股酸澀化做噴泉湧出。
『天殺的!』天仲謀雖然醉得吐過一回,但還沒醉昏頭,一看到雅靜的表情便知不妙,卻只來得及發出詛咒,一股酸餿味濺上他抽開不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