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馥並不是去找那個某某人,她去的地方是……
常薇暗罵自己糊塗,如果她沒想錯的話,那個地方她最近常去,只是每次去時都是被人載去,所以沒將地方與地址聯想在一塊。她不動聲色的觀察桂馥,發現嬌妍的小臉盈滿哀愁,像有無盡的心事重重壓在胸口。
明明該是天真無憂的年齡,不該負載如此深愁,害得她也跟著多愁善感了起來。
更可怕的是,她還發現被她叫姐姐似乎沉重了些。因為如果她真的跟某某人有某某關係,她喊她姐姐,她不是要叫某某人叔叔?不行,這豈不是給他佔了便宜!
狐疑不定間,車子駛到了桂馥給的地址門口,一道象徵著財富與權勢的精緻大門宏偉的矗立著,常薇看向桂馥發呆的眼,雖然不清楚她來這理的原因,但她認為得要十分有自信、有勇氣的人,才能不被那道門的氣勢給嚇到。
「是這裡嗎?」她確認著。
桂馥努力透過車窗玻璃看仔細門牌號碼。
「好像是。」她天真的回答。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不用了。」她慌張的搖頭。
「那好吧。」
桂馥硬著頭皮推開車門,站在車旁等到計程車載著常薇離開後,方轉身朝杜家的大門走去。
從巍峨聳立的豪門欄往裡看去,杜家氣派非凡的前庭就在眼前。桂馥倒不覺得特別,或許是自幼在山林裡生長,放眼所及無不是層巒疊嶂,古木婆娑,百花爭妍,草香泉漬似的美景,是以只將門內的庭園造景視為一般。
她努力找到電鈴,用力一撳。
悅耳的鳥鳴聲響了一陣,走出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男子,精銳的雙目職業化的投向門外的桂馥,看清楚她的月貌花容,緊繃的嘴角放鬆的朝上揚。
「請問找誰?」
「您好。」桂馥握緊手上的傘把,緊張的打招呼。「請問杜宇庭在嗎?」
「你找少爺?」男子訝異的揚高聲音,看向桂馥忽地轉紅的臉顏,有所領悟,心裡對這如空谷幽蘭般的少女生出一股同情。
「少爺在一個月前回美國去了。」
有短暫的片刻,桂馥只是瞪著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講什麼。
「他回美國去了。」儘管不忍心,他還是再次重複。
回美國去了,回美國去了……
當這項事實終於刺破白茫茫般的腦子深深烙痕,心頭升起的先是懷疑、頹喪,然後是尖銳的刺痛。一種被背叛的難堪與絕望使得桂馥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踉蹌後退。
她無聲的喊著,他不可能這樣對她!
但再怎麼不願意相信,從男子臉上寫滿的同情與惋借,殘酷的事實還是擊碎了她的自欺。她逸出一聲哽咽,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
「小姐……」男子慌了起來,正打算開門出來,桂馥卻像只受驚嚇的小鳥旋身狂奔,連雨傘都不要,拚命的往前跑。
淚水就像不斷往下墜的雨珠,很快的遮掩住她的視線。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在持續低迷的悲愴心情中,那天下午的濃情蜜意片刻間湧現,交疊著此刻被拋棄的淒涼,細節都像鐫刻著彩色的傷痛分外鮮明。
說什麼永遠喜歡她?說什麼要她給他時間?這就是他的回答?
連句再見都沒有,就這樣把她拋棄,害她傻傻的癡等,為他找盡各種理由!
原來只是欺騙,原來他說的都是謊言!
雨水紛亂而下的浸濕了她的衣裳,風也無情的灌進她濕透的洋裝,冰涼的感覺從外滲進皮膚裡,她好冷,好冷……
困乏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楚前頭的景物,但就算看清楚又如何?對她而言,這裡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清楚或看不清楚的結果是一樣的。正如茫然的未來,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或者該說失去了希望?
沒有未來了,在深深愛過宇庭,並被他無情的拋棄後,懷著負心人骨肉的她還有什麼未來?
無顏去見父母,也沒臉見朋友,未來對她只是團黑暗,只是地獄!
帶著被背叛的傷痛,桂馥在風雨中不辨方向的往前走,直到尖銳的喇叭聲闖進她麻木的知覺,迎面而來的黑色房車像張牙舞爪的巨獸般撲向她,桂馥嘗到了恐懼的氣息,但很快便釋然了。
就這樣死掉也沒關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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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目的頭條標題毫無預誓的侵入桂馥的視覺系統,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直到心底深處的某根弦被扯緊,她憤然別轉過視線,像被抽乾力氣似的任疲累的身軀放倒在舒適的三人座沙發裡。
時間不是最好的治療劑嗎?何以都十二年了,平靜無波的心緒仍會為他掀起又驚又痛的潮浪?
還來不及思索出答案,昂貴的視聽設備忽然間聲光大作,桂馥嚇了一跳,錯愕的眼眸與螢幕上俊雅出眾的美男子互瞪。
即使隔了十二年,那雙深幽的黑瞳仍帶給她一陣身心戰怵,她不自覺的梭巡那張剛毅中帶點冷酷的臉顏,並用來跟淹埋已久的記憶相互比對,悲傷的發覺記憶裡的多情少年已蛻變成有著鋼鐵般意志的無情男子。
不,柔潤的嘴角拉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桂馥呀桂馥,你何忍再自欺下去?他這些年來的作為還不夠你認清楚他的真面目嗎?杜宇庭本來就是無情人,是當年那個年幼無知、敏感癡情的自己被他虛假的情意所欺騙,看不清他其實的面目!
彷彿是要附和她腦中電閃過的苦澀念頭,特寫鏡頭下的杜宇庭抿緊方正的下顎,深炯的黑眸裡閃射出比任何時候更要無情的光芒,臉上唯一稱得上柔軟的端美嘴唇擲出冷肅沒有溫度的話。
「一切等孩子落地,做親子鑒定後再說。」
她倒抽口冷氣,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麼冷血,太過驚愕的結果使得記者接下來發問的話聽不清楚,腦中不斷迴響著他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