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是個情感極為內斂的人,在被她傷害之後,恐怕會更封閉。
「他沒有再和其他女孩子交往嗎?」她忍不住問。
「怎麼可能!」玫君粉橘色的唇瓣逸出乾澀的笑聲,杏眼裡有抹淒楚。「你在的時候多少女孩子向他示好,他都不理。你不在了,更多女孩子想接近他,卻不得其門而人。即使找到機會,不是他無情無緒的表情嚇得不敢輕越雷池一步,便是在熱烈示愛後被他禮貌、冷靜地拒絕。」
「表姊,你……」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問出口,「你喜歡Ben,對不對?」
「沒錯。」玫君吸了吸鼻子,睜大眼眸,不讓眼睛裡的濕潤化成淚水。「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歡他,可他除了你,誰都不看。即使你離開了,他眼心裡仍沒有我。」
「表姊……」
「知道嗎?在我終於鼓足勇氣跟他表白,他跟我說了什麼?」玫君眼裡閃著抹自嘲。
「他說什麼?」
「謝謝。他跟我說謝謝!除了謝謝外,他什麼都沒辦法給我!」她聲音破碎,體內有種想要瘋狂大笑的衝動,但考慮到房裡還有個小嬰兒在,只好作罷。
「表姊…」
「他真是個君子,不是嗎?」她笑中帶淚,「甚至沒想過要利用其他女人來遺忘失戀的痛苦。他只是謝謝對方的好意,冷淡而禮貌地退場。那一剎那,我心死了,知道他永遠不會屬於我。」
「表姊…」
「你放心,你表姊堅強得很,早就化悲憤為力量。我正在努力攻讀法律碩士學位,等我拿到律師資格,有幸為你服務的話,給你打五折。」
「我倒寧願這樣的幸運永遠用不上。」緗綾幽默地回答,遞去一張面紙給她。
玫君拭了拭眼眶周圍的濕潤,彎身對嬰兒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寶寶道:「若若,阿姨跟朋友約好去逛街,不能陪你了。這一趟算是功德圓滿,把你那些婆婆、公公、姨姨、叔叔送的禮物都安全送到,若有不滿意可不能找姨退貨,姨只是送貨員而已。」
「好了,跟孩子扯什麼!」細緗綾表姊的話逗笑。
「我走了,自己要保重,下次有空再來看你。」
「拜。」
玫君離開後,緗綾的注意力回到手上的音樂盒,上緊發條,布拉姆斯的催眠曲輕快的流洩一室,設計精巧的木馬也緩緩旋轉,她瞧著有趣,忍俊不住。
「笑什麼?」
從房門口傳來的男性嗓音懶洋洋的,緗綾抬眼瞧過去,見到項鵬倚著門框,兩眉繞高,一雙湛黑的眸於朝她望來。
她興高采烈地朝他舉起手上的音樂盒。
「快來瞧。這是Ben送給若若的……」
她語音方落,項鵬如一道旋風般飄捲來到她面前,伸手便將她手中的音樂盒奪過來,往地下一摔。
砰的巨響,緊接著是嬰兒受驚的啼哭聲,及緗綾的尖叫。
「你做什麼!」
「我兒子不希罕他送的東西…」他也不甘示弱地吼出如雷般的怒叫。
緗綾顧不得去為散落一地的音樂盒碎片致哀,急急忙忙地抱起被嚇醒的兒子,又是輕拍,又是低哄的。
「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緗綾壓低嗓音,清澈的眼眸裡仍是難以置信,「那不過是個禮物!」
「只要是他送的,我就不希罕!」
見那張俊臉氣得通紅,湛黑的眼眸裡閃著怒火,緗綾感到頭昏腦脹,他從來沒發這麼大火過。
她閉了閉眼,做了個深呼吸,感覺著體內的怒氣都被理智控制住,才重新睜開眼睛,望向仍是怒氣騰騰的丈夫,聲音和悅地開口,「就算不希軍,也沒必要這麼摔!把兒子嚇成這樣,你高興了?項鵬,你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究竟發生什麼事?」
他像只漏氣的氣球委靡下來,體內那陣罕見而陌生的怒火像來時一樣迅速地消逝。緗綾小心翼翼地越過地毯上的音樂盒碎片,將項鵬拉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懷裡抱著愛子,還要騰出一手來安撫丈夫。
「告訴我,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是那麼溫柔,軟化了他硬石纍纍的壞心情,隨著呼吸充滿鼻腔的體香又那樣好聞,項鵬不自禁地靠向妻子柔軟的懷抱,目光和她懷裡仍在抽噎的小嬰兒那雙濕儒的眼眸相遇,強烈的內疚油然生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像是個引爆器,我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響,怒氣便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不是故意要嚇你和寶寶……」
Ben的名字什麼時候變成引爆器了?
緗綾啞然失笑。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心情不好?」她耐心地問。
最近幾天,她忙著照顧兒子,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丈夫,此刻回想起來,方覺得不對勁。項鵬這幾天顯得很安靜,似乎少了點初為人父的喜悅,甚至在玫君來探望她時,也沒有出來打招呼,而是一個人關在書房裡。
「嗯。」他問聲回應,「奶奶昨天打電話來,爺爺的情況不太好……」
「怎麼不告訴我?」緗綾低叫了起來,怪不得項鵬心情不好。
「你剛生產完,我……」
「可憐的項鵬,你一定不好受。這樣好了,我們明天就開車回勃艮地,帶小若若給兩位老人家看。」
「嗯。」在妻子的安撫下,他的心情稍微開朗了些,但臉色依然很沉重。
緗綾善體人意的發現,低聲又問:「還有其他事困擾你嗎?」
抬起的眸光和妻子眼中的柔情相遇,項鵬悶在心中的重重愁鬱忍不住爆發出來。
「好不容易爭取到紐約一位新銳服裝設計師的產品,沒想到在這裡成了滯銷貨。我想讓飾品公司的規模擴大,希望能跟服裝結合,可是不成功。」
「項鵬,你從媽那裡接手飾品公司不過一年,不用太躁急。這次的損失金額大嗎?」
「還好。」
「既然是公司能承受的範圍,別太放在心上。」
「可是,」他激動了起來,眼神陰鬱,「我聽那個……反正就是他,最近在進行一個可締造十億英鎊以上利潤的企策案!我不但沒賺到錢,還虧了幾十萬美金,我越想就越氣!難道我真的不如他嗎?他還比我小兩歲,做任何事卻都比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