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樓下管理員打招呼的同時,皚蓮心頭掠過一抹心虛。
她不承認自己食言,她本來就沒有答應蕭慕鴻什麼,況且她的確給過蕭樺機會,也算給足他面子。只是她仍然覺得無法接受蕭樺跟母親的戀情,所以蕭慕鴻不能怪她來找表叔嘛!
皚蓮認為林子靖這些年來之所以維持單身也沒傳出任何戀情,是因為他暗戀著她母親。不然以他的才能為什麼肯屈居母親之下輔佐她?不然以他的條件為什麼總是有空閒陪伴她們母女?不然他為什麼到現在仍沒有結婚,也沒聽說有女友?
他就是喜歡她母親,只是他的情感太內斂,到現在還不敢向她母親表示,才會給蕭樺可趁之機。她現在就要去鼓勵他,相信以表叔與母親多年的默契與友誼,絕對可以打敗蕭樺,將母親搶回來!
抱持著這個理念,皚蓮踩著充滿自信的腳步走出電梯,輕車熟路地來到林子靖的住處。金冠翡翠門花的外玄關大門,搭配花朵木紋的內玄關門,給人一種氣派恢宏的感覺,正像屋裡的主人吧!
皚蓮伸手撳門鈴,一陣略帶傷感的優美旋律揚起,是一首古老的鄉村歌曲《一往情深》,她忍不住深深歎息。看吧,表叔這個人就是這麼內斂,他一定是想借這首歌表示什麼.可惜她與母親每次造訪時都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歌詞裡說得很清楚嘛。
「我無法停止愛你,我已決心忍受孤獨生活在愛的回憶……」
聽舅舅說,表叔比爸爸還早認識媽媽呢。他一定早就愛上她,後來因為心愛的人成了表嫂,不方便表示,這麼多年來,他依然無法停止愛她,時間也沒有平撫他心靈的創痛。
好偉大的愛喔,表叔果然是她心目中的情聖。皚蓮越想越感動,鼻腔微微發酸時,內玄關門從裡開啟。
她端著吟吟的笑靨,「表叔」兩個字就在舌尖上滾動,不料視線捕捉到的卻是頂著米粉頭似的凌亂中長髮、一隻秀氣的手掩上嘴打呵欠的臉孔。
她嚇得將「表叔」兩字吞回喉嚨,震驚過度的視網膜無法將那張臉與林子靖兜在一塊,覺得那張臉很像是……』
「皚蓮?」微微拔高的呼喚,吻合了皚蓮腦中拼出的名字,她慌亂地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會來?」對方顯然同她一般吃驚,甚至忘了開門迎客。
「璇,誰來了?」模糊的男聲自屋內傳來,雖然不是很清晰,皚蓮還是聽出那道聲音的主人是林子靖無誤。
這麼說來,她沒有走錯門!
目光落在門牌號碼上做最後的確認,她的頭腦整個都亂了。
「皚……」被稱為璇的女子在皚蓮往後倒退、倉皇得想逃時,打開外玄關門,及時拉住她的手,「你是找子靖的吧,他在呀。」
逃不了了。
皚蓮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認為自己準備好接受殘酷的現實。
被拉進屋內,她的目光落在對方明顯過大的男性浴袍上,皚蓮沮喪得想呻吟。浴袍底下很明顯沒有多餘的衣物,兩條修長勻稱的腿裸露在浴袍底下,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
「璇姨,你怎會在這裡?」她勉強從緊澀的喉頭裡擠出疑問。
「我……」曹璇臉上一紅,來不及回應,便見子靖從主臥室走了出來。
「璇,你還不進……」低啞、充滿誘惑的男性嗓音在目光與皚蓮飽受驚嚇的眼眸對上時頓住,他發出模糊不清的詛咒,身體倏地縮回門內。
「轟」的一聲,某種東西在體內爆炸了,高溫燒灼著皚蓮粉嫩的肌膚,也燒燬了心目中有著聖潔崇高、凜然不可侵犯的地位的表叔形象,替代的是他只在下身圍了條浴巾、邪氣俊魅得有如調情聖手的樣子。
「他的身材還不錯喔。」看清皚蓮臉上明顯的震驚和沮喪,曹璇乾笑地道。
皚蓮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腦中殘留的印象仍有著林子靖偉岸的身材。以一名四十三歲的男子而言,他保養得太好了。沒有鬆垮的肚皮,有的是不遜年輕男子的緊實肌肉,就看到的部分,還挺有迷惑女性的本錢。
可這跟她印象中的表叔差異太大了,皚蓮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若不是曹璇拉著她,她可能早就奪門而逃。像在母親辦公室裡看到她跟蕭樺接吻受到的衝擊,非是她敏感、易受飾害的脆弱心靈所能承受的。
「皚蓮,你不要緊吧?」曹璇倒了杯溫開水給她,如星的眼眸有抹疑慮。
她搖搖頭,目光卻怔怔地瞧著自小叫喚的璇姨。
皚蓮一直以為璇姨是家裡的朋友,雖然不常碰面,但在最重要的時刻她總會在。像是父親過世時,那年比自己現在的年齡還小的璇姨抱著她,不斷輕聲細語地哄慰。可她從未將璇姨和表叔兜在一塊,他們兩個怎麼會……
好幾個問號疊套在腦中,皚蓮眼裡滿是疑問。
「被你抓到了……」曹璇表情尷尬地扯著嘴角,「我跟你表叔……認識很久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怎會一大早在他家裡,身上穿著他的浴袍,林子靖還只圍著浴巾就跑出來!
皚蓮羞得滿臉通紅,很多事她不圩啟口,這簡直比在她母親的辦公室目睹她跟蕭樺接吻還要打擊她。表叔怎麼會……
「我們是……」曹璇伸手抓了抓蓬鬆的長髮,這頭髮總是教她分外傷腦筋。人家的頭髮是細細柔柔又服帖,她的頭髮是粗粗硬硬而且自然卷,除非理成光頭,不然長髮或短髮都難整理。
「情人。」簡短有力的結語替她的結結巴巴劃下句點。曹璇和皚蓮雙雙看向聲音來源,發現子靖已經打扮整齊從房間走出。
第七章
走出教學大樓,陽光迎面灑來。皚蓮瞇眼望向遠方的天空,一片藍,天氣真好。
下午的課總是特別累人,好幾次頻頻「點頭」,筆記抄得七零八落,幸好依文答應影印一份她寫的筆記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