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計算得花多少時間,她才讓女兒明白「日子」的概念。剛開始,她簡單地告訴女兒,睡覺、醒來就是一天,趙叔叔要回來還得睡、醒十二次!女兒聽了,眼睛一亮,很是明白地猛點頭。她也滿意女兒的「冰雪聰明」、一點就通,可後來她發現女兒午睡時,每閉眼五分鐘就張眸看著她,完全沒入眠,直到第五十五分鐘,女兒又睜眼——
「哎呀!小丫頭,怎麼搞的?今天不好好睡嗯?」她終於哄女兒哄得不耐煩了。「午餐沒吃飽呀,不好好午睡,晚上又作噩夢,媽咪可不管你喲!」將女兒從搖籃床中抱起,懲罰性地拍兩下幼嫩的圓巧小臀。
「媽咪、媽咪,小桐……還要睡一次……」關海桐蠕動著身軀,嘟嘟嚷嚷地叫著。
「……還要『睡一次』?!」低喃,精明的腦袋轉了轉,美眸翻白。「小丫頭,你還是不懂得『過日子』嗯?」
「……懂!小桐知道……媽咪教了,小桐懂……剛剛已經睡十一次……只要再一次……趙叔叔就會來陪小桐……」嬌軟的童音甜甜縈繞,關海桐蹬著圓嘟嘟的白替腳趾,點在搖籃邊緣,直想脫離母親的摟抱,回籃裡睡完「最後一次」。
沈璧人無奈地淡笑,抱著女兒遠離搖籃床。「媽咪換個說法好了,」美眸盯著女兒困惑的小臉,她想了想,道:「是太陽公公睡醒十二次、媽咪睡醒十二次……」
「啊——那要……好久……」關海桐叫了起來,咬咬小唇,彷彿苦惱。「要好多個明天……好多個明天……」
沈璧人點頭,笑道:「要十二個明天,趙叔叔才會回來看你喲!懂嗎?」
關海桐失望地點頭,像只無尾熊般攀緊母親,恍若在尋求安慰。因為,她真的以為只要完成「往後一睡」,趙叔叔就會呶地變出來呢!
沈璧人吻吻女兒嫩頰。她知道孩子的小心靈正失望,不過沒啥要緊——這份感受,會讓女兒與趙鐸重聚時,更添甜蜜溫馨!
唉!也許,短暫分離,情感能更緊密,愛更深、情愈濃,未嘗不是好事!呵……
沈璧人輕笑,自我安慰地想著。半晌——
「沈姐,有客人找你!」吧檯的工讀生,突然將頭探至植物屏風後方,看看沉璧人母女。「沈姐,客人找你。華貴派美婦哦……那個客人!」工讀生壓低嗓音重複,豎著拇指,指指肩後方,描述客人的樣貌。
華貴派美婦?!沈璧人挑眉,抿直雙唇。「你們呀,
工作不好好做,淨給客人取不正經、好笑的外號!」走向工讀生,屈起食指敲一下那顆探進來的頭,她輕聲訓斥。什麼「華貴派」美婦?還絲襪咧!華貴?!
工讀生縮縮脖子,無辜地呢喃。「那女人……真的貴氣嘛!」
沈璧人抱著女兒,繞出屏風,來到外側的吧檯。眸光迅速一掃,她馬上知道,那個要找她的「華貴派婦人」就坐在靠窗的位子。
她定定地看著那抹熟悉的背影,不消看正面,她即可認出那人是她多年未見的母親,也就是小桐的外婆!不曉得母親來幹麼?斷絕關係那麼久了,怎麼突然來找她?
要見她嗎?沈璧人出神考慮著,是否要見母親這一面。
「喏,就是那邊的客人要找沈姐的,我沒騙你吧,那位客人夠華貴,對不對?」工讀生湊近沈壁人耳邊,手指向客席,嘰嘰咕咕地說著。「那個客人呀……」
客人!是呀!好歹來者是客,而且指名要見她沈壁人,既是老闆,當然不得怠慢客人嘛!還是招呼招呼吧!
「好了好了,沈姐知道了。幫沈姐泡杯咖啡過來,嗯?」沈壁人阻斷工讀生的叨念,抱著女兒欲轉出吧枯。「對了!順便幫我女兒裝瓶果汁……」再吩咐後,她才走向客席。
氣氛有點僵凝,沈壁人站在走道上,手掌下意識地輕拍女兒的肩背,眼睛則是盯著正高雅啜飲咖啡的母親。
「好久不見了,璧兒!」沈母單芬堤輕輕放下咖啡杯,抬眼看著女兒沈璧人。
「不認得我嗎?怎麼不坐下?」
沈璧人霹出微笑,坐人母親對面的沙發。「媽媽一點都沒變,我怎會不認得呢。」她有些嘲諷地說。她的母親單芬堤是個矜貴、驕傲的女人,水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上流階層出身的自滿,讓母親從不接觸「平民」之流,母親驕矜得像個王公貴族,強烈的階級觀念也使得母親反對她和關絕的婚事,所以當初,她才會反抗父母,私奔寓家。
「孩子多大了?」單芬堤冷淡地出聲,眸光睇了關海桐一眼,是非常鄙視的眼神。
「媽咪……」天性怕生膽小的關海桐,被「外婆」不友善的態度嚇得直往沈璧人懷裡躲。
「別害怕呀,」沈璧人拍了拍女兒背部。「那是『外婆』喲!媽咪的媽媽哦!」她輕聲地在女兒耳畔呢喃。
關海桐瞪著大眼,看看母親,又偷覷單芬堤。
「哼!模樣倒像你,就那氣質差,該是像她父親吧!」單芬堤不屑地冷嗤。
關海桐聽不懂大人的挑剔話語,卻能感受到「外婆」不喜歡她,而且她也害怕外婆凶凶的表情,所以她又將小臉埋回母親懷裡。
單芬堤執起杯子,又飲了——口咖啡,道:「看來有兩、三歲了吧!怎麼還像個奶娃,怯生生的,啥也不懂?當年你這年紀,已落落大方地在親戚眾人面前演奏鋼琴……」
「媽媽今天來只為了說我小時候的事嗎?」沈璧人挑眉,抬眼凝視單芬堤,語氣不悅地打斷她未完的話。「小桐是我的女兒,希望媽媽別在我面前對這孩子評頭論足!」
單芬堤一陣難堪,眼光轉為嚴厲。「當初,你要聽我和你爸爸的,現在也不會守寡!瞧瞧你這個樣兒,帶個孩子,年紀輕輕就像個黃臉婆,青春年華全給糟蹋了……」她很生氣,開始翻舊帳,但上層階級的教養使她在罵人時,仍是高雅自抑、不曾破口吼叫。「你這樣也像我女兒嗎?沈家干金的風範,你全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