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她和善地開口:「先生,吧檯內『客人
止步』喲!你在外面休息會兒,咖啡馬上……」
「哈啾!哈啾!哈啾……」
說沒幾句,趙鐸便側過俊臉,以毛巾摀住唇、鼻,兇猛地打了數個噴嚏,彷彿在抗議她的話,讓沈璧人母女目瞪口呆地盯著他。
「很抱歉……我……」望著圓睜美眸的母女檔,趙鐸尷尬極了。「我……不是故意要進……哈啾……」他想解釋,但通紅的鼻子發癢不止,像是有水在鼻腔流動,讓他說不好話語,噴嚏連連。
大男人的窘態,教人發笑。沈璧人眨眨眼,朱唇輕啟,嗓音中有著銀鈴般的笑聲。「你恐怕快感冒了,先生!我認為,你該換下那身濕衣裳……」說著,她悠然轉身打開嵌在牆裡的隱形櫥櫃,拿出大浴巾及衣褲,交到他手中。「這是店裡的制服,如果你不介意難看,就請換下吧!至少,它是乾爽的。更衣室在你剛剛坐的位子對角處……」她凝視著他,晶亮的目光中有著堅定,像是執意要他去做這事。
趙鐸愣了愣,垂眼盯著整齊潔淨的衣物,幽幽開口;「謝謝你!這衣服一點也不難看……」
「那就快換上吧!我可不希望來我店裡的客人是病著離去的,也不希望你把感冒傳染給我女兒喔!」笑著截斷他的話,她將他推出吧檯外,催促他去換衣服,免得慢一步便教病毒給侵略了!
她率直的性子感染了他,不再遲疑,他緩步往更衣室走去。
片刻後,趙鐸換好乾爽舒適的衣服,拎著濕重的冬裝,才轉過直角廊彎,沈璧人清亮優美的嗓音,便隨咖啡香傳來——
「濕衣服請放在鐵籃裡,待會兒我幫你烘乾。醫藥箱在桌上,你的傷需要擦點藥……」
趙鐸停住步伐,看著吧檯高腳椅上的衣物籃,又瞥了眼角落客席桌上的白色方盒,心中湧起暖泉。天!這一切好似在家!她那種女主人的體貼與親切,擊潰了他以工作設防的心牆,他明白自己已無法再按捺,非得重拾「家」的回憶。今夜,他累了、傷了,再遇到她,是上帝的憐憫吧!若真如此,就允他喘口氣,讓他從她這兒貪些溫暖的關懷吧!否則,他會瘋掉,成為真正的「廢物」的……
痛切的暗忖,他呼了口重氣,順從沈璧人的指示,把衣服放人籃裡,坐回最初進店時選中的長沙發,默默上著藥、看著她。
她很忙碌;一手托抱女兒,一手煮著咖啡,動作熟練利落,彷彿天天都是如此的工作著。
牛晌,她抬眼看他。「先生,我煮了薑湯,你先喝了,祛祛寒氣。」將厚實的馬克杯放上吧檯,她微笑對他說,「很抱歉,人手不足,得請你自己端喔!」
兩人視線再次交會,趙鐸短暫恍神。「啊……嗯!好的……」呆拙的應聲後,他才放下藥品,走向吧檯。
一靠近吧檯,攀抓在她胸懷的小女娃便轉頭望向他。她張著寶石般的瞳眸瞅著他,稚嫩的小臉被咖啡白霧醺染得精神奕奕,看著他的眼神,彷彿認得他是誰……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當年她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娃兒,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辨人、記事。所以,她此刻望著他,該是撒嬌要他抱吧!就像他的小女兒……
酸楚猛然窒塞胸腔,被他以工作鎮壓在腦海深層的女兒影像,不願受他遺忘的與眼前的童顏相容。他粗重地喘息,匡地將馬克杯放回吧檯,整宛薑湯濺在晶亮潔白的檯面,引來沈壁人的注意。
她停下手邊工作,看著眉心深皺的趙鐸。「怎麼了?太辣,還是太燙?」美眸忍不住瀏覽他全身,低聲笑道。「你若是店裡員工,肯定是最帥、最有魅力的服務生!不過,幸好你不是,否則我的店肯定會被大票女性擠得水洩不通!」
呵!原來是他俊逸卓爾,天生吸引人,難怪她老覺得他似曾相識。其實,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只是單純受他吸引嘛!唉唉,沒想到她都二十五、六,一個孩子的媽了,竟還有「少女情懷」呵!愈活愈「年輕」了嗎?呵呵!暗暗自嘲淡笑,她重新注視他,再次開口——
「辣點才能祛寒,你別不喝,得趁熱飲用……」
趙鐸沒聽進她的話,表情茫然地開口要求。「可以讓我抱抱你女兒嗎?」伸長雙臂越過吧檯,他已碰觸到小女娃柔軟的睡衣布料。
沈璧人詫異地挑眉。「你想抱她?」纖手撫了撫女兒戴帽的腦袋瓜,她懷疑地問。
趙鐸頷首。」可以嗎?我會很小心的!」
沈壁人為難地淡笑。「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女兒很黏我,又怕生……恐怕你會受不了她哭鬧……」因為是遺腹子的關係,女兒自小備受呵護,寸步沒離開過她,陌生人一近,便哇哇哭著找她,雖然嬌甜可愛,但很少有客人敢碰女兒的!除非那人是第一次來店裡,不知女兒其實難搞如魔頭,才會想接近這娃兒!
「媽咪……媽咪!」沈璧人正苦惱沉思之際,懷中的小女兒突然甜甜地叫她。
沈璧人嚇了一跳,低頭看著女兒,才發現這孩子壓根兒沒入睡,雙眸炯亮如火炬,精神得很!「哎呀!小丫頭,你沒睡呀!媽咪抱得手都酸了,你居然沒睡……」這就怪了!女兒清醒這麼久,該意識到陌生男子的存在,但卻沒因怕生而畏怯哭鬧,挺不可思議的現象!
趙鐸聽到她說手酸,接著附和。「我幫你抱吧!你
好方便做其他事。」他看得出沈璧人很寶貝女兒,但,他真的渴望抱抱這個孩子。他永遠記得第、次將她抱在懷裡時的感動,那時,她很溫馴地蜷在他臂彎裡,用那粉紅小手握著他的指,打太極般地動著小腳,就跟他的小女兒一樣……天!她根本是他的另一個小女兒呀!
「先生你……」沈璧人看著他那不知何時扶上女兒背脊的大掌,又瞧了眼女兒嬌憨的小臉,心中驚訝、困惑:為何女兒這麼鎮定?一點也沒有怕生的跡象,恍若早巳熟悉他的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