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露沒說話,腳步沒停地拉著裡薛往外走。
江百川抹掉臉上的水,一名侍者拿來毛巾,和善臉容堆滿促狹的抱歉微笑對江百川說,情侶吵架在咖啡館潑水是巴黎經典。
江百川挑挑唇角,取出自己褲袋裡的方帕,婉拒侍者遞來的毛巾,只重新點了杯Eaxpresso。侍者走後,他拿起桌上她又忘了帶走的大簷帽,冷笑望向窗外——
雨景裡,有兩抹身杉朝深淵之境"走去,女性的腳步急又抉,像逃難;男住攤著自己的外表擋在女性頭,保護意味十足地為她阻雨,小心翼翼跟緊她。
江百川似美非笑地經哼,視線垂在大簷帽——她還能在深沫之境"待多久!?能無視"痛苦"嗎?呵……
痛苦,是很難忽略的……
入夜後,雨水仍綿綿不斷。杜露在沙龍酒吧裡,一杯又一杯把烈酒當白開水喝。身旁藝術界的友人早因勸阻不了她,而遠坐到角落喝咖啡,讓吧檯的酒保望她興歎。
"美麗的女士,你不能再喝了。"酒保拒絕她再次點酒。
杜露靠向吧檯,支肘托腮,歪斜著醉紅的美顏看他。
"你也不是紳士!為難女士,不給我加點,你的服務態度不好呢……"另一白哲纖手玩著倒在吧檯的空酒杯,她嬌柔地咕噥。
"我可以給你一杯咖啡。"酒保端上一杯熱咖啡。"特地為美麗的女士煮的一一加了鹽巴……"
"我又沒醉……"杜露蹙緊眉心,將咖啡推還他。"不喝這個。"法國人習慣喝加了鹽的咖啡解酒醉。但她是自醉,只怕這飲料解不了她悲傷的痛苦。
她的愛情被刺破,連虛幻都不復存在。一整個下午,她無法待在"深淵之境"工作,生活彷彿亂了章法,難以重整……為何她得突然面對這樣莫名的窘境?
她是在美好環境裡誕生的,從小到大,父母疼寵,事事順心,未曾遭遇變故、磨難,本來就像生活在夢裡的仙子,無愁,愛情如畫……她不需要知道痛苦的!但那個"水先生'——
可惡、無禮的"水先生",他是誰,是愛情專家嗎?憑什麼要她承認痛苦!?
嘗到了痛苦,她無法應變,似乎只能絕望地道人困境,等誰來拉她一把——
阿中"…她已經很難再想像他了!這一刻,她的心已聽不到阿中的聲音。
"露兒。"男人字正腔圓的中文,在法語流轉的嘈雜空間裡,格外清晰易入耳。"是你嗎,露兒!?"
杜露轉頭,一名中年男子正從舞池雙雙對對的男女裡走出來,魁力末減的東方臉孔泛著和藹笑庸看她。
杜露嚇了一跳,有種自找難堪的不舒服感湧上喉頭,抓起皮包,她奔出酒吧,門邊一抹高大優雅的身影跟著她離開。
五彩的霓虹燈照著巴黎夜街,她跑得很快,邊跑邊咳,眼角嗆出淚光,隨著冷風紛飛在雨絲裡。
彎進一條安靜的巷弄,她緩下腳步,手扶著濕滑的牆,移沒幾尺,就揪著胸口嘔吐,酒精和著胃酸止不住地湧出喉嚨。
她這樣一個完美主義者,怎願讓親人好友瞧見自己的醜態!
這種時刻,只需要自己待著,不需要誰來拉一把,就算要有人來承受如此糟的自己,也不該是親人好友!她只顧將最美好的一面,給她愛的人……
她吐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突然有人輕柔地拍撫她的背。她心驚又難過,以為是在酒吧裡認出她的那位父親友人,纖手捂著唇,直起腰,就是不肯轉身,不屬讓她所敬愛的長輩見她如此。
壓上她的唇,仔細地擦拭她的美顏。
她朦朧的醉瞬終是認清男人的臉——
"水先生!"她叫了起來,掄著粉拳往江百川身上捶。"你不是個紳士,你還是個混蛋……"
江百川沉著臉,任她捶打,自顧自地撫順她濕亂的短髮,大簷帽戴回她頭上,阻去雨水。
"殘忍的混蛋,"她嬌柔甜膩的嗓音叫罵著,聽得出濃濃意。"那麼多年了,我愛他……就是愛他!哪怕他不要我,想他、看著他,我就能感覺到情愛的存在!他對我好、肯跟我活,我就有被愛的虛榮!是的,我就是要假象!我願意自欺人、願意外人暖昧看我們、願意流言傳我是'深淵的女人'!我只要愛情如夢……我只能耽於美好!為什麼你要破壞!為什麼你要教我痛苦……你這個殘忍的混蛋……看夠我的笑話嗎?"語調亂了起來,她揪抓他胸前的衣料,靠著牆,身軀緩朝地面降。
江百川靜默,看著她發洩,即便知道她醉得無力的身子要軟倒,也沒伸手扶她。
她貼向地面時,雨勢漸漸轉大,彷彿她不肯在他面前掉淚,上天已替她流下。是的,就讓悲傷籍沉似的夜空為她哭吧!她絕對不會當著這名"毀夢者"水先生面前,落下一滴江百川垂彈。這女人的情感太豐富,注定得為世事痛苦。
'這樣就叫幸福?"好一陣子,他終於開口。
杜露抬首,雨水打在她的美顏上,映有男人冷漠優雅俊的瞳眸裡,像是燒著兩把連雨水也澆不滅的怨懟之火。直刑冰冷的雨水和殘存在體內的酒精侵蝕意識,雙眸閃出淒美的空洞,她再也看不到他。
江百川眸光沉一下,高雅尊貴的俊顏浮現異色,將醉昏的她攔腰抱起,緩步徐行在飄雨的夜街。
宿醉的睏倦與不適,讓杜露昏沉沉地,不知身在何處。
一片飽含水氣的湛藍天空,自雲飄得極快,廣闊無際油綠草原,她走在其中。阿中騎來一匹高大的蒙古種馬,強有力的手將她拉到馬背上,坐在他身前,朝貝加爾湖方向馳。
她太習慣文明世界的生活方式,頭一次出任務,就因適應而害了病,導致阿中脫隊陪她,緩下一天行程。
其它工作夥伴已在貝加爾湖紮營,準備展開團隊的研工作,他們得在造成延誤前,趕去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