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又躡腳……嗯嗯,為什麼總覺得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好像在過去的某時某地,她也這麼的鬼鬼崇崇過?
從她現在所睡的廂房到冠居,隔了一段距離,除了要走過廚灶、柴房外,還有一大片庭苑哩!終於,異兒遠遠地看見了冠居窗口透出的隱約光芒,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敲門。
「異兒?」前來應門的張伯冠怔了怔。
「異鄉人!」啊啊,好高興喔!異兒縱身便預備一跳,嚇得他冷汗一冒,凌空就攔下抱住她的腰臀。
「這太危險了……」把肚子裡的那一個小的跳壞了怎麼辦?張口想惡狠狠的斥責她,卻在見到她全然不保留的歡悅笑靨後消氣,雖然很沒骨氣,但她笑得讓他只想將她抱得更緊一點。
「你呀……」男性雙唇隨著歎息與她的小嘴溫存,舌尖逗弄著輕憐蜜意。
「異鄉人……」異兒再遲鈍,也感覺得出他的好心情,難得「聰明」了起來,「異鄉人,不要成親了,好不好?」
「什麼?!」溫存一掃而空,張伯冠的臉冷下。「不能不成親,你在說笑嗎?!」米都煮成飯,木已造成舟,她竟然還沒有與他共度一生的「覺悟」嗎?
「是呀是呀,異兒可以一直一直陪你吃飯、看書寫字、說話聊天,擁抱睡覺……有異兒,很好用很方便,你就不必去娶大夫人了嘛!好不好?」
聞言,張伯冠這才啼笑皆非的發現,原來這異兒還不知道他要娶的便是她嗎?令人絕倒!
「唔……」罕見的玩心大起,張伯冠表情一整,腦袋一搖,「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一定要娶個大夫人。」
「啊,可是——」她還急切地想推銷自己,卻在他的吻中迅速融化殆盡,接下來的下半夜裡,更是被一遍遍吻得忘了再度提起這個話題……
第一回合宣告:失敗!
不死心,異兒隔夜又跑到冠居來了。
這一夜,冠居窗口透出的蠟燭光更明亮了,彷彿正在期盼著誰的大駕光臨。
「異鄉人!」按照昨夜慣例,異兒高興地往他懷裡頭跳進去,然後便吻吻吻,吻完以後她很有自信的說:「異鄉人,你成親吧!」
嗯?張伯冠挑起一邊眉。她開竅了?知道是自己要嫁給他了?正想欣喜地再親吻她,卻聽見了下一句——
「因為,你娶了大夫人後,我還是可以陪你吃飯、看書寫字、說話聊天,擁抱睡覺,這樣不就成了嗎?」
喜孜孜地說明自己的想法,窩在他的懷中,異兒邊說還邊陶醉地閉上眼,完全沒發現到某人一臉的鐵青色。
不必說,這第二回合再度宣告:失敗!
而且異兒還覺得失敗得好突然、好無辜喔!怎麼上一刻他還抱著她,對著她的小嘴吻吻吻,可是下一刻,他卻突然抓著她的小屁股打打打?會痛的耶!
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夜——
唉!異兒在庭苑裡停下,對燈火依舊通明的冠居看了看,灰心地一垮雙肩。
這幾天來,她好說歹說拚命的說,張伯冠到最後還是決定要娶個大夫人!連皺眉頭、扁小嘴、撒嬌潑、擠眼淚……這些通通都宣告無效,敵不過他一句,「我一定要娶個大夫人!」怎麼辦?
怎麼辦?閒閒地靠在牆邊,從裡往外,由門縫裡凝視著異兒躊躇的嬌小身影,張伯冠對她可是又氣又憐!這異兒可真絕,連幾夜來拚小命說服自己別成親,怎麼就不懂得改說一句「娶我做大夫人」不就結了嗎?笨丫頭,也不想想他還能上哪去找一個對自己的臉傷全然無懼的姑娘呢?
嘴角勾出一絲又甜又酸的笑,感覺七年前心中那恐怖的創傷,正一點一滴被異兒的顰笑憨潑模樣給撫平。
冥冥中,他認為異兒是蜜絲的「新生」,是蜜絲為了她臨死前的許諾,以異兒的身份前來重續一份被硬生生中斷的情緣,來與他纏綿一輩子的。只是這異兒也太癡拙了吧?他的明諭暗示究竟是哪裡不夠?她怎麼聽都聽不懂呢?
嬌小身影在踅步子了,跨前又倒退的,在張伯冠引頸盼望中,她卻退縮地掉頭走了,可憐兮兮的模樣教他不忍再這麼逗弄她了。
好吧,明夜她再來,他會跟她把話說清楚,讓她歡歡喜喜預備做大夫人——他張伯冠的愛妻。
舉頭望天,明月星光。燦燦亮亮。他真心地笑了。
舉頭望天,明月星光,燦燦亮亮——異兒只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啦!
「嗚……」夜闌深謐,整座錦繡莊寂靜無比,人人都因為數日後即將舉行的婚禮忙得累壞了,個個都在睡夢裡,走到哪裡都悄然無聲,只剩下異兒微微的抽泣聲隨夜風飄散。
嗚……異鄉人要成親了。嗚嗚……異鄉人說他一定要娶個大夫人。嗚嗚……異鄉人再也不要她陪著吃飯,看書寫字、說話聊天、擁抱睡覺了!嗚嗚嗚……
哭喪著心情,異兒才轉到走廊的拐角,眼光漫無邊際,沒個焦點,忽地——
「咦?」小腳停了下來,小小鼻頭因一絲若有似無的木頭焦味而皺了皺,不知不覺尋著這味道一路繞道,赫然發現小路盡頭的偌大柴房,從窗門縫兒內正冒出又濃又嗆的白煙,同時有人手持火把從裡頭跑了出來。
「啊……」異兒慢了半拍才喊了起來,「失火了!失火——嗯……」
持火把的男人朝她衝過來抓人,異兒逃避不及,才轉過身,一頭長髮便被人抓牢,後腦勺遭到狠狠一頓重擊!
「嗚!」異兒吃痛,胡亂掙扎扭動著,連腰際間系的玉塊也鏗然一響落地,被打得昏死過去。
「哼,算你倒楣!」男人左顧右盼,右手所持的火把焰光映亮他瘋狂殘忍的神情。
「哼哼,有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左手拖著昏癱在地上的異兒,竟然又一步步回頭走入柴房中,將她扔到一堆乾裂的柴薪旁。
「姓張的,你們錦繡莊或許贏了我周大通一回,但現在瞧瞧我怎麼扳回這一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