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景還真玄哪!張伯冠正在沉吟之間,阿古斯的笑聲便傳了過來,「異鄉人,為了歡迎你的來到,我們奏點音樂,叫我善舞的女兒們為你舞一曲可好?」
「那就勞煩了!」恭敬不如從命。
奴僕們馬上準備好西塔琴和鼓等等的樂器開始演奏,而在女主人蓮修卡眼色使意下,巴蘭、格娜、達莤三人羞澀地站了起來,腳踝上套了一大串鈴鐺,走到宴席中央的空地上,柔軟輕快地舞動起來。
咦,蜜絲為什麼沒有下場去表演呢?
看到現在才察覺不對勁,張伯冠已經找不到蜜絲的影兒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赤裸的腳尖往前輕點,往外畫出圓弧,鈴鐺響起一串清音,伸腿挽臂低腰,覆在黑髮上的紗麗垂落在肩頭上,被指尖挑起,順勢帶出一道華麗流風……
好不容易偷偷退席,蜜絲逕自溜到屋外的花園去。
唔,反正她也不想在那個異鄉人面前獻什麼舞,母親只叫三個姊姊跳舞還正好讓她落得輕鬆呢!蜜絲賭氣地想著。
哼,異鄉人肯定也想不到吧?在天竺光之城內的習俗,好人家的年輕女孩兒是不隨便跳舞給家族外的男人看的,而那個男人也是不能「白看」的,在結束後,女方的父親便會問男人這舞跳得好不好看?若有多個女兒在場,更會要求男方當場選出一名中意的,湊對送作堆去也!
換句話說,母親安排了這場「饗舞」,便是要替女兒們找婆家了。
哈哈,異鄉人如果發現莫名其妙自己得決定要娶哪個姊姊當老婆,可真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哪?!
竭盡所能的冷嘲熱諷後,蜜絲卻為自己感到濃濃的悲傷。
一個做母親的為女兒操煩終身大事,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但蓮修卡擺明了沒把蜜絲一塊兒「操煩」進去,不啻再一次傷了蜜絲驕傲又千瘡百孔的心。
母親,從來沒疼愛過自己吧?
閃電般的領悟讓她的舞姿更加放肆、飆動起來。
蜜絲聽不見屋裡流洩而出的樂音和喧嘩聲,只是和著心底的默默飲泣,臉上卻頑強地擰眉抿唇,寧願僵著表情,也不願軟弱地掉下眼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一記回身時倏然停頓下來,瞪著身後樹下佇立的溫和男人。
「呀……」紅馥小嘴圓啟了半晌,蜜絲重重一甩頭,找回平日的嬌潑樣,「你在偷看我跳舞?!」氣氣氣……快快大發脾氣,先發制人再說!「你怎麼可以偷看我跳舞呢?!好壞!」
他可是滿臉無辜,「姑娘,我可沒偷看好嗎?我只不過是出來透透氣,哪知道走著走著竟會瞧見這裡有人?」
「那你現在知道這是我的地盤了吧!」雙臂環胸,蜜絲很是努力地讓自己矮他一個個頭的身材「雄壯威武」起來,好用力壓壓他的氣焰。「還不快快走開?別來跟我擠這地方!」
「喲,這地方這麼大,再多一個我怎麼就容不下?」張伯冠嘖聲,然後恍然大悟般頻頻頷首。「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覺得自己舞跳得不夠好看,所以才會躲在這兒偷偷練習嘛!那我就不好打擾你了……」欲轉身就走。
「等一下!」一隻激動小手馬上強拉住他,張伯冠慢條斯理轉身面對一張氣呼呼的小臉。「你說什麼吁,異鄉人?我蜜絲舞跳得不夠好看?站著別動,就讓我跳給你看!」
張伯冠果真站著不動了,深黑的眼底浮掠過一絲忍俊不禁的興味,嘴裡卻說得委屈萬分,「這個……我一定要看嗎?」
蜜絲猛地瞪他,真想啐一口過去,「這是一定要的啦!你敢不看?我會給你好看喔!」威脅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是是是是……」不得不被威脅的一方,誠惶誠恐地點頭。
蜜絲再警告似的睨他一眼,這才開始擺出跳舞的預備姿勢。
兩隻踮起的腳尖,倏地快速旋起圈,搭配上身平衡柔軟的動作,蜜絲這回已聽不見任何喧嘩聲,也聽不到心底那默默的飲泣聲,她的臉上一片神采飛揚。
「饗舞」本就是一種勾引異性的舞蹈,死氣沉沉的是詮釋不了這意境的,但是現在可不會了,蜜絲使出了渾身解數,愈跳愈忘我的眼神不住地柔媚流轉,小臉上泛出粉暈,香汗淋漓的模樣甜美如蜜,教人恨不得啜飲一口嚥下去。
「呼……呼……」終於,這場「饗舞」結束了。
從沒跳這麼認真過,蜜絲停下轉圈時有些暈眩,步頭踉蹌了一下,如果沒有後面一雙手臂及時護住,恐怕早就跌得很難看啦。
「異鄉人,我正在找你……你們在做什麼?」阿古斯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還用力眨眼兩下,像是這樣做,眼前一切都會變不見。
「父親——」蜜絲馬上要從張伯冠懷中掙出,但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是如此強硬,張伯冠那張老實方正的臉,竟洋溢著滑不溜丟的狡色。
「啊,阿古斯,蜜斯跳給我看的饗舞真是美妙極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就因為張伯冠這麼一句讚美,他與蜜絲的親事就此訂下。
「開、開什麼玩笑啊——」
不用懷疑,這個「慘絕人寰」的叫聲儼然成為蜜絲近日來的口頭禪,而連叫帶蹦蹦跳,更是成為招牌動作。
「為什麼這樣我就要嫁給異鄉人?姊姊們,你們難道不會生氣嗎?你們的饗舞一定跳得比我還好看不是嗎?」
「我們跳得再好看也沒用。」大姊有點艷羨有點吃味,但是仍真心真意祝福這個小妹,「那位異鄉人其實在晚宴一開始便只注意著、看著你一人哪!」
「啊?」
「說得是。」二姊滿會察言觀色的,頻頻頷首附和著,「你一離席沒多久,異鄉人就馬上說要解手,不管母親怎麼勸阻都執意要告退,走得像飛起來似的!」
「呃?」
「那可不是。」三姊還想起另一件事,「母親當時臉色多麼難看呀!她宴後還將我們全叫進她房間去罵了一頓……真是奇怪,反正父親也只是想將我們四個當中隨便一個嫁給那異鄉人就好了,你嫁、我嫁……誰嫁還不都一樣嗎?都是她的女兒呀,母親究竟有什麼好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