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人生,必須經歷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翟修羅望著沾染鮮紅血色的雙手,兩眼也汩汩流著無聲的淚水,發覺自己找不到這個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哭聲……
她回頭望著母親哭泣的身影,弟弟無法原諒的仇恨目光和那一個躺在她母親懷裡的男人,瞇起了眼來。
他死了嗎?
她的父親……死了嗎?
這個想要致她於死地的男人,死了嗎?
腦海裡再度晃過許多個問題,讓她有了下一步動作。
她旋腳走出這個讓她胸腔一窒,無法呼吸的地方,更想走出,這個明知道會發生,卻無法阻止的沉痛裡……
第一章
「嗯?怎麼突然下起雨來了?」
為了不讓大衣裡的自製火藥淋濕,言海澈跑到了一間糜虹閃爍的商店前的走廊上,暫時躲個雨。
「看來我真的太久買來LA了……這裡什麼時候開了一間武器店?」言海澈瞇起他的眼,盯著看版喃喃自語道。
刺眼的招牌上寫著「心靈槍械彈藥店」
「心靈?這名字還取得真妙……」
本來,言海澈對於這一類在美國擁有合法執照,販賣槍支的店面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他卻嗅到了一股常年和他身上火藥相同的火硝味,因此他不由傾了些身體,往那半透明的店門望了進去。
店裡的佈置還算明亮,不過因為在外頭仍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言海澈索性借躲雨之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言海澈進門之後,沒有一聲歡迎光臨,也沒有人前來打招呼,不過店內的燈光並不似一般商店昏暗,反而十分明亮,因此他的好奇心更被挑起,走向櫃檯。
櫃檯的後方,有一名年紀約略二十多歲左右的纖細男子,坐在木椅上,垂著頭,正專注地看著他手中的雜誌。
言海澈心想,如果他是這間店面的顧員的話,這樣的服務態度,再過不久肯定被老闆給炒魷魚。
但是言海澈根本不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研究火藥和槍支,也是這一行之中的佼佼者,當然要來看看這裡會不會藏有什麼好貨。
「你好,我想看看你們這裡的狙擊槍。」言海澈稍微拍落大衣上的雨珠,一面客氣地詢問道。
他心想,如果能找到一支能夠改造成超長途瞄準距離的狙擊槍,那麼同行的好友風涯一定會很興奮。
不料,那名店員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言海澈只好再問一次:「你好,我想看看你們這裡的狙擊槍。」
還是沒反應?
言海澈有耐心地改了另一種問法:「你們這裡有賣遠程的狙擊槍嗎?」
男子這次總算是抬起頭來了,不過他的容貌也讓言海澈愣怔了下,慢慢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又像近視般瞇起來。
他看起來很像女人……
不,嗯,該怎麼形容呢?他像一個在少年時期沒有明顯的性別特徵的人,但是卻又有著異樣的成熟感。
像是東方人的五官,但卻有如西方人般的深鑿,大大的眼在第一次看的時候會讓人誤以為似乎純黑色,但他瞇起一看仔細,才察覺那並不是黑色,而在燈光的反射下才會看錯的淺琥珀色。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連他的手腳也細長得過分,好像只有輕輕一折,他的手久會被折斷了一樣,若人珍愛。
他穿一襲白色的絲質上衣和一條發亮的皮褲,看起來有點像有錢人家的少爺,但卻又奇異地和週遭的火藥味契合。
此時,言海澈也不禁迷惑了。
但對方只是丟下手裡的雜誌,走到後面去,隨便挑了兩把槍又走回來。
「你要看的狙擊槍,這兩款射程最遠,不過子彈一次只能擊六發,否則槍管會過熱扭曲。」
「呃……好,我看看。」
言海澈大概是生平第一次進了槍藥店,心思卻有一點恍神,因此連他自己也很不習慣地微彎起唇角,自嘲起來。
而當他接過他手中的槍支,走到一旁去檢查槍支構造時,店裡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了。
來人顯然是熟客,因此當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立刻向店員打了招呼:「嗨!修羅!」
修羅?!
這個名字……真是非常特別。
然而,那位叫修羅的店員即便是遇到了常客,臉上還是沒有什麼多大的表情,拾起方才丟下的雜誌,他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上看了起來。
但是客人不怕熱臉去貼冷屁股,只瞄了言海澈一眼,就朝櫃檯靠過去。
「喂,修羅,你告訴我的事情還真準,昨天我車子雖然拋錨了,不過我卻在停車場撿到二十塊美元。」他兩眼發亮,一邊說得口沫橫飛還一邊努力地比手劃腳,「話又說回來,修羅,你的第六感既然這麼準,不如幫我寫幾個號碼,讓我去買彩票吧!如果我中了頭獎,獎金一定分你一半。」
原來呀,這才是他回頭找修羅的主要目的。
言海澈靜靜佇立在一旁傾聽,顯然也蠻好奇,這個沉默寡言的店員會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
登時,兩人只見修羅無動於衷地用他那修長的手指翻動雜誌,嘴裡則冷冷地吐出一句:「你沒有中頭獎的命。」
客人的表情瞠目結舌,不過言海澈卻噗了一聲,輕輕笑出聲音。
頓時,原本興致勃勃的客人臊紅了臉,自討沒趣地抓了抓頭道:「既然你都這麼說……那就算了。」然後悻悻然地轉身離去。
言海澈目送他踱出店門,然後反身看著那位叫修羅的店員,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竟對他充滿了好奇。
於是他把槍拿了過去,開始做一些他平常不會做的事。
「你叫修羅是嗎?」言海澈問道。
店員第二次抬起頭,用他那冷漠的琥珀色的大眼,盯著他正在確定槍身的大手,然後揚了揚細緻的眉。
「你剛剛不是聽見了嗎?不用再問第二次吧?」琥珀的顏色轉深,讓這名店員看起來像只善詭的貓咪。
但是言海澈不已為不以為忤,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是聽到了,不過這個名字不太像是西方人的,所以我才會再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