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她困擾什麼?!
那婕很早就學會自己找東西吃、照顧自己。在其他同齡的小女孩玩芭比娃娃的時候,她已經知道怎麼說謊、欺騙、看人臉色,和博取他人同情。
現在想想,她是很早就習慣戴上面具的。
顏媽是那婕的中學老師。在那婕十五歲的時候,她的媽媽決定那婕該回報她十五年來吃她、喝她、住她的「恩惠」,她認為年輕秀麗的那婕一定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那婕逃了出來,她死也不要步上母親的後塵。
愛心氾濫的顏老師找到了她,帶她離開,給了她一個新的家,全新的人生。
基於同樣的愛心,顏媽後來陸陸續續收留了許多流浪動物,受傷的、殘疾的、醜陋的,全被她抱回家。
這些年來,這些動物逐漸成為龐大的負擔,靠顏媽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夠支撐。
那婕很早就扛起負擔家計的重任。
她不計手段的賺錢,她覺得對顏媽有份責任,對動物們更有份感情——
她常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因為她也是顏媽撿回來的。
為了顏媽,她仍舊是作了妓女。那婕眼神一黯。不過,顏媽不必知道這些——
「對了,顏媽,這裡有張三十萬的支票,給你!」
「怎麼有這麼多錢?」
「公司發的獎金,收視率上升。」她已練就一身說謊不會臉紅結巴的功夫。
「真是及時雨。」顏媽開心地笑說。「昨天我才跟你提說這個月又撿了兩隻狼狗、三隻小貓,要打預防針、看醫生,正愁沒錢。」
「你常做好事,自然老天也幫你。」那婕微笑。
「不是老天幫我,是你。這些年要不是有你——」
「拜託,別講這種話好不好?」
「好、好,可是你工作也別太累了,一天到晚只顧賺錢,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男朋友,定下來——」
「停!」那婕伸手制止她。「你不要再念我了,你自己還不是沒結婚。」
「不一樣。我有這些小貓小狗陪,你還年輕,而且……」
「好了,好了,算我服了你,你是老師,我說不過你,別再講了,讓我吃麵吧!」那婕成功地堵住顏媽的嘴。
她埋頭吃麵,顏媽還不想睡,直跟她聊天——
「隔壁老王今天又找警察來鬧,唉!」
那婕皺眉,「他想怎樣?」
「也不能怪人家,是我們家動物真的太多、太吵,唉,如果我們能再找一塊地,容納這些流浪動物……」
「你上次不是說後山有塊地要賣?」那婕問道。
「是啊,那裡僻靜不怕吵到人,很適合呢!地主開價五佰萬,如果真能把動物們搬過去,那它們就有個又寬廣、又舒適的家了。」顏媽露出夢幻般的笑容,片刻又叫口氣,「只是想想,咱們也沒那麼多錢。」
那婕停下吃麵的動作,沉思著。
沒有錢?那也未必——
顏媽帶著空碗走出房間後,那捷躺上床。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的身體早已疲累不堪,但她的腦子卻不想休息。
她想著要怎麼跟地主談買地的事,該怎麼殺價、該怎麼運用關靖給她的那張空白支票……
思緒紛紛擾擾,她想著想著,頭有點昏昏沉沉起來。終於,她沉人夢鄉。
夢中,她卻沒有夢到顏媽如願擁有一座寬敞、明亮的流浪動物之家,反而夢到了多年前,那時她才剛從新聞系畢業進入T視,第一次見到他……
第二章
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那婕如願進入T視。
T視是台灣前十大企業「新億集團」旗下的公司,它不只是一家電視台,更是「新億」跨入寬頻網絡的一個重要起點。憑著集團的龐大資金支援,T台儼然執掌了媒體。
當然吸引那婕的,還有它高於同業的薪資。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喂,你去董事長辦公室送份文件!很急,一定請他馬上簽!」
現實與理想畢竟是有差距的。雖然那婕曾是學校新聞社社長,但在T台她還是個新人,除了跑些藝文活動等等的小新聞,就是負責跑腿。
二十層她還是第一次來,整層除了可容納上百人的大會議室之外,就是董事長辦公室。
秘書的座位上是空的。那婕沒想太多,直接敲門進去。
辦公室同樣空無一人。但隱約有人聲自相連的別室傳來。記者的好奇天性讓那婕走近……
「不要!我不要分手!」傳入耳中的是女性接近歇斯底里的哭喊。「靖,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會再提什麼結婚的事,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留我在身邊……」
那婕立刻明白自己闖入了什麼。她想轉身走開,此時一個極冷的低音響起。
「這張支票你收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女子的哭泣聲更大了。
那婕皺眉,心底為那女子抱不平,那男人未免太冷血無情了吧!
她忍不住從門縫邊往裡看——
女子掩面哭泣,她看不到她的臉,卻清楚地看到男人的。
他的五官深刻而俊朗,表情卻冷硬而嚴峻。濃眉下的鷹眼,有種空洞麻木的冷情,彷彿在眼後拉上了某道無形的簾幕,把自己孤絕於世界之外。
她的心一震,看著那雙眼,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哀莫大於心死,沒錯!他的眼中有著心死的哀絕。莫名的,她很想安慰他,雖然男人根本不需要——
那是關靖!她看過他的照片,他是T視的董事長。
「為什麼?」女人猶不甘心,非要一個理由。
「我倦了。」
女人愣了一秒。
「不,我不能接受!」女人尖銳地叫喊。「靖,不要趕我走,求你——」
她扯住他的手,不住哀求;男人卻給予一個沒有溫度的睨視。
他最厭煩這種死纏爛打的女人!
「一開始就說好只是一場交易,現在你最好立刻拿錢走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冷血!我跟了你半年,難道連一點點感情都沒有?」
他的表情只有更加嫌惡。
「不要讓我叫人來趕你走,那樣只有更難堪。」他甩開女人,用冷得足以令人打顫的眼光盯著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