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麼早?」秋晨掙開與阿貴的糾纏,看著他,語氣裡透著失望。
石震宇沒有解釋什麼,一貫嚴肅的臉孔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對了!」秋晨想到什麼,喚住他。「你上次說要我幫你挑一件送冰蘭的畢業禮物……」
他轉回身。「冰蘭」兩個字軟化了他臉上的線條,就連他的眼神也從剛剛的嚴酷變成溫柔。
秋晨把他的轉變看在眼裡,心裡隱隱的發酸……
「還是去Julia的店裡好嗎?」她問。
「好。星期五下午我來接你。」
「沒問題。」
秋晨看著他離去,開門,消失在視線之外……
是「冰蘭」促成了他們相遇。
五年前,他就是為了幫「冰蘭」準備生日禮物,而在Julai的店裡遇見她。五年來,每次當他要為那個女孩買禮物,總是來詢問她的意見。
不是只負責出錢,輕率的把問題丟給她,而是就算有她的幫忙,他還是堅持跟她一起挑選每一樣禮物。
由他的舉動輕易可以看出他對那女孩的用心……
多麼令人羨慕!秋晨總忍不住想,女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這樣一個人關心著她、愛著她……
「甭看啦!人都走了。」
阿貴突然出聲,嚇了秋晨一跳。
轉過頭,卻來不及掩飾臉上慌亂的紅暈。
「什麼嘛!?」她力圖鎮定的擠出微笑。
一反剛才的慵懶散漫,阿貴的眼裡透著洞悉人事的光芒,嘴角揚起一抹讓人感覺刺眼的淺笑。
「你喜歡那顆又冷又硬的石頭,對吧?」
秋晨的笑僵在嘴邊……
第二章
「歡迎光臨!」
每次我總用這句話迎接他。
他在相同的時間走進來,在相同的位置落坐,點相同的酒。
「那女孩」走他最常談的話題。從第一次見面,幫他挑選送給女孩的鞋,我就知道「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至於我嘛,我是他的朋友,是無條件幫他挑給女孩禮物的人,是提供他建議、幫助他瞭解女孩心理的人,是酒館的女主人。
每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都有王子與公主。在灰姑娘變成公主,與王子在皇家舞會裡翩翩起舞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默默守在一旁,促成一切發生的——神仙教母的心情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磐石」貨運公司,是近年來崛起的新興物流公司。
它原本只是一群卡車司機所組成的貨運行,但由於其主事者獨到的眼光,積極爭取與連鎖超商和各大賣場的結盟合作機會,因而這幾年以幾十倍的成長迅速擴大當中,很快就超越了一些老字號的貨運公司,往市場龍頭的寶座邁進。
雖然如今它的市值已經逾億,而且在全省各個地方都有分支機構,但它的總部還是設在十年前草創的地方———個位於市郊的老舊建築物。
星期六下午,「磐石」貨運裡還是和往常一樣,大貨車進進出出,電話傳真機鈴鈴的響。在這裡工作的員工很早就認命了,做這一行可不像一般坐辦公桌吹冷氣的上班族一樣,更別提什麼周休二日了!
石震宇走進辦公室,原本還傳來一些笑鬧聲的辦公室,一下就因為他的進入而變的一片死寂。
幾個剛交完貨,正跟辦公室的兩朵花聊天打屁的司機,一看見他,也立刻立正站好。
不是因為石震宇是個嚴格苛刻的老闆,事實上,他是個算得上公平而且慷慨的上司。只是光看他冰封般的酷臉,和總是抿得死緊,像是從沒有笑過的雙唇,就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
「老……老闆好……」
石震宇感覺到週遭氣氛的改變。
他知道他的員工怕他。他不是故意造成這種印象,但一直以來,他的長相、他的身形,一直給人一種比實際年齡老成嚴肅的感覺。因此他身邊的人也就不自覺地對他產生距離感,他們敬他,甚至不太敢跟他說話。
身為一個老闆,這對他而言是好的,至少他的員工不敢打混偷懶。但身為一個男人,就連由他帶大的冰蘭都怕他,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煩惱。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秋晨,一個是他的爺爺。
石震宇對員工們點點頭,星期六的下午,他不想他的存在造成員工更多的壓力,於是他走進辦公室,從桌上拿了幾疊財務報表,打算回家看。
石震宇的家就在公司的旁邊,對他而言,在哪裡辦公並沒有差別,家裡的書房反而靜一些。
他從側門走進石家的小花園。石家是一棟古老典雅的日式建築,家裡的人口很簡單,只有石震宇、他的爺爺石鎮堂和冰蘭。
走過客廳,只見石鎮堂正對著石家祖先的神主牌位捻香祈禱。
說到這石家的老爺爺,個性古怪,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嗜好就是種花,再采就是成天對著死去的老伴和兒子、媳婦的牌位喃喃自語。
說也奇怪,石震宇一進門,石鎮堂的嗓門便突然提高了。
「……老伴,我真沒用。阿宇都三十幾歲了,還沒結婚生子。我們石家三代單傳,阿榮跟阿珍死的早,只留下阿宇一個孩子。
阿宇是不錯啦,從小就懂事。阿榮、阿珍走的時候,他還只有十幾歲,剛上大學。別人家的孩子上大學都是由你玩四年,我們家阿宇因為我身體不好,沒辦法賺錢,就一個人負擔家計,去跟人家學開貨車。不但要養我這個老頭,還要照顧小冰蘭。
阿宇是很乖啦,可是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整天就忙著賺錢,到現在還不把冰蘭娶進門。人家冰蘭也已經快要大學畢業了,真不知道阿宇在磨菇什麼……
「爺爺,夠了!」
石震宇聽老人家碎碎念,剛開始還勉強忍住,後來越聽越受不了,臉也越來越綠。他哪裡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這些年明示、暗示都不下數百回了。可是話一扯到冰蘭,他就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