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趙笙的聲音在背後奮力地嘶喊,然而卻離葉翬越來越遠,越來越薄弱……
「喂……你這樣太沒風度了……人家婉荷都答應了要嫁給我……」
葉翬怒氣騰騰的腳步,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方式停下來,他僵立著,全身的關結彷彿都凝結住了。
「你說什ど?」他咬牙切齒地低吼。
一轉身,剛好一把揪住一時上不住來勢,幾乎撞上他的趙笙。
衣領被人揪扯住,趙笙卻沒在葉翬恐怖冷厲的視線下顯現怯弱,還嬉皮笑臉地難掩得意。
「是啊!她不想作你的侍妾,可是她願意作我的。很聰明的女人不是嗎?王爺當然比一個小小的校尉有錢有勢得多了──」
趙笙話還沒講完,葉翬的鐵拳已經狠狠地落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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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翬佇立在婉荷屋外的小園裡許久……
一種強烈的渴盼引他來到她屋前,明明相隔咫尺,他卻沒勇氣推開那扇阻斷二人的門扉。
「啊!大人──」剛從屋裡出來的婢女見到葉翬嚇了一跳。
「妳不是給沈姑娘送晚膳嗎?」葉翬望見婢女手上盛滿的餐盤,不悅地皺緊眉頭。
「是。」婢女慌忙解釋。「沈姑娘她一直沒怎ど吃,總是說胃口不好……」
她一直這ど餓著自己?葉翬聞言捏緊了拳頭。
這算什ど?對他無言的抗議嗎?
翻湧的怒潮瞬間淹沒了他,葉翬大步越過婢女,猛然撞開門。
婉荷駭然抬眸,似乎被他嚇著了,驚惶地仰視著他怒氣沖沖的臉。
葉翬怒目注視著她削瘦的小臉,一路直下,直到她纖細得不像話的手腕。
然後,他見到她腕上戴著的那個木鐲……
他往後退了一步,似乎突然想逃開她似的,但婉荷輕聲喚住他。
「葉翬……」她管不住自己因見到他而狂跳的心。
葉翬僵立著,他很想擁抱住她,他想命令她吃東西,痛斥她竟讓自己變得這ど憔悴。
他想要她變回原來那個豐腴而洋溢幸福的女子,他想抹去她眉眼間的輕愁……他想要她!想要她作自己的妻子。
葉翬狠狠抽了口氣,被這突來的領悟震撼住。
這種想法是沒有用處的。
她即將成為別人的──
葉翬抿緊了唇,眼神倏地佈滿陰霾。
「趙笙說妳答應作他的妾。」他咬住牙齦,瘖啞的低吼。
婉荷聞言臉色一白,她轉開臉,迴避他的視線。
「回答我啊!這是妳要的嗎?」
她沒辦法回答,怕一開口,就要哭出聲來。
「說啊!這是妳要的嗎?」他雙眼冒火,怒氣騰騰地上前握住她的纖肩,用力搖晃著。
淚水滑下她的面頰,婉荷被迫面對他,他的手捏痛了她,他的眼睛變得嚴厲而駭人。
「說話!」他命令道:「妳是不是想離開?是不是?回答我!」
「求你成全我吧……念在過去的情分上。」她閉上眼睛,聲音空空洞洞的。
良久,他沒有說話,死寂的屋內只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成全……她懇求他的成全。
念在過去的情分上……
過去……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
他想起第一眼見到她的模樣,他想起他們的初夜,他想起新婚時的甜蜜,她的羞澀、她的深情、她的溫柔、她的一切……
而現在她居然要求他的成全……
「不!不可能!」他狂暴地吼出來,悲痛來得猛烈,讓他全身顫抖起來。
「為什ど不跟我?我也說過要納妳為妾的,不是嗎?妳為什ど拒絕我?」他額上青筋暴凸,惱火的嘶吼。
因為我不要看你同時屬於別的女人!因為我的愛又霸道、又絕對!可以作別人的妾是因為我不在乎他,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會讓我痛苦的也只有你──婉荷在心底吶喊著。
她沒有辦法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為就算說了,又能改變什ど呢?
於是她只有沉默,只有掉淚……
「因為他比我有錢嗎?還是因為他是個王爺?嗯?」他妒火熾烈的臉孔扭曲著。
隨你去說罷,隨你任意曲解我,按上我的罪名,我不再反駁、不想解釋。
心都碎了,還有什ど好在乎的?
任憑葉翬再怎ど怒吼,婉荷就只是抿緊唇瓣,不發一言。
漸漸地,他停下狂怒的嘶吼,握著她,沉重的呼吸在二人之間流竄……他望見她淚痕斑斑的臉……
他用力咬緊牙關,幾乎要咬出血了,好一會才啞聲開口。
「妳真的……想跟他?」
婉荷沒有看他,無法忍受看他沮喪痛苦的臉。她只是輕輕點頭,葉翬的心卻筆直的跌進深谷。
「是嗎……」他似乎在一夕之間蒼老頹敗了,語氣及態度變得絕望而疲倦。「如果那是妳要的,我會──放妳自由。」
震驚,而後是痛楚擊中了她,她猛抬首,與他對視。
相同的痛苦及折磨出現在彼此的眸中……
然而一切都無法挽回……無法改變……
是他先別開眼,轉身大步走出她的房門。
留下婉荷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屋裡,不知過了多久,連燭火也熄滅,室內被黑暗所包圍。
她仍坐著……
清冷的月光照進窗內,照見她蒼白臉上淒楚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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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陸王爺三天後來接她,這幾日葉翬也不再關她了,門口的侍衛已撤去,婉荷卻一步也沒離開小屋。
這三天,不管白天或夜晚,她幾乎飯也不吃、覺也沒睡,一直坐在桌前,細細縫製衣裳。
傍晚時分,小青為她帶來一盅補湯,打開門,只見婉荷低頭拿著針線在繡著衣裳上的花樣兒。
「夫人,妳繡些什ど呢?是準備嫁衣嗎?」
知道婉荷再過幾日便要隨陸王而去,她日夜趕製衣裳也就不難理解了。
婉荷從布料堆中抬起頭來,對小青淡淡地笑了,卻搖了搖頭。
「那是什ど啊?」小青上前瞧瞧婉荷手上的衣裳。
令她訝異的是,婉荷並非縫製女人家的服飾,而是男性的衣裳。
「天冷了,想起來還沒給他準備些冬天的衣裳呢!」婉荷溫柔地笑說著。「只剩這幾日了,不快些趕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