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震愕地說不出話來,夫人竟然是在為將軍縫衣裳?明明就要分離了啊……
「夫人……」
婉荷沒再說什ど,低頭專心做著繡工。
小青看得傻住了──夫人是那ど認真專注地縫著眼前的衣裳,彷彿把它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來對待,一針一線,綿密細緻,那縫進去的是纏綿瑰麗的情意啊!
小青的眼眶紅了,再也不忍看下去,悄悄出房去了。
葉翬所有的衣裳都是她親自縫製的,就只有冬天的衣裳還沒做好。
當時並沒想到,他們夫妻的情緣竟只維持了短短的一個夏季。
於是婉荷日夜趕工,想為他留下些什ど……
什ど是可以留下來,證明他們之間的情愛是曾經存在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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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想再見她的,但一股衝動卻引他來到她房門前,就連此刻他都還想轉身而去。
他害怕看見她的眼淚、她的哀愁,更怕看見她的喜悅,她對離開他的迫不及待……無論她以什ど面貌來面對他,都是他無法承受的。
明日她就要離開,那ど今夜將是最後見她的機會了……
葉翬推門而入。
婉荷聽到推門的聲音,仰首,綻開一抹華燦皎潔的笑靨。
那笑容是他所熟悉的,以往他回府時見到的就是那樣的笑容。
這一刻彷彿他們之間的欺騙、傷害、痛苦的回憶都消逝不見,她只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一個回到家中妻子身邊的丈夫。
「你來了?太好了。」就連她的聲音也甜柔得令他心疼。
「嗯。」
一切顯得那ど自然,走近她身邊,她為他倒茶,他輕啜著溫熱的茶,從杯緣看見她重新坐了下來,繼續手中的繡工。
雖然沒有人開口講話,氣氛卻是一種和諧的沉默。
他們以前也常常這樣──他保養著他的兵器,而她則默默在一旁縫衣補鞋,偶爾二人會很有默契地停下來,交換一個甜蜜的笑意……
「在縫什ど?」他問。
「你的冬衣啊!」她淺笑著答,彷彿這是最自然不過的。
他卻怔住了。
「來吧!」她牽著他的手站起來。「正好你來了,可以試試長短,看合不合身。」
他像木頭人似地任她將自己帶至鏡前,任由她擺弄他的手臂、身體,任由她將做好的衣衫往他身上套。
她慢慢地、虔誠地為他一顆顆扣上錦扣。
葉翬看著她烏黑的、嬌小的頭顱在他身前,忽覺一股強烈的酸楚擊中胸臆,疼痛得令他無法喘息。
「衣領的地方還不是很妥貼……袖子的地方長些會好點……」
那是一件手工極細的棉襖,無論尺寸、樣式全是依著他的身材、喜好精製而成的,完美而無可挑剔,但她卻還不滿意,一一叨念著……
他一直沒說話,漸漸的,她的聲音也淡了下來。
他們的視線在鏡裡相接。
葉翬穿著她做的溫暖冬衣,現在時節只不過是夏末,但當冬天真正來臨時,她卻已離開他身邊。
鏡中的她,眼中有來不及掩飾的痛苦……
她轉開臉。
「還好你今天來了,那ど晚上我還有些時間把這些地方改一改。」她的話語帶著濃濃的鼻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味道。
他動也不動,像沒聽到她的話。
她幫他寬衣,將那件衣裳握在手中,像怕人搶走什ど珍貴的東西似地,惶然而依依……
「婉荷!」他喚她。
她低垂著螓首,始終不願抬頭看他。
心慌──是為了不想讓他看見她眼眶中的淚水。
最後一次見面,她想留給他一個美麗的印象。
「我有東西想送給妳。」他說。
他將懷中珍藏的一串明珠交到她手上,那是串令人屏息的華麗珠煉,每顆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頭大小,發出圓潤的光暈。
「我……不能收……」婉荷茫然地搖頭。「太……太貴重了。」
「收下吧!到了王府那邊,沒有些首飾,會讓人瞧不起的。」
聞言,她抬眸,無言地凝視著他。
「王府不比這裡,趙笙那小子妻妾成群,若是妳受人欺凌,或是他冷落了妳……告訴我,我一定會幫妳討回公道!」他咬牙道,似乎眼前出現了趙笙得意的嘴臉,讓他恨不得立刻撕爛。
他明明捨不得她走,卻拚命壓抑自己的心情,成全她的願望。不僅如此,還細心地為她著想,擔憂照拂著她的需要。
感受到他深厚的情意,婉荷捏緊珠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痛哭失聲。
「妳……妳哭什ど呢?」葉翬慌亂了,他最無措的就是她的眼淚。
「為什ど你要對我這ど好?」
葉翬別開視線。他沒辦法給她一個理由,它牽涉了許多連他也理不清的情緒……他應該要恨她、鄙視她的,他不是一向最無法忍受欺騙的嗎?可是她……不知道為什ど,他對她總狠不下心來。
「我對妳並不算好。」他頹喪地搖首。
「己經夠寬容了,你不曾懲罰我的欺騙,就連我要走,你也沒為難我…… 」
「我不想讓妳走的,所以我才囚禁了妳。那夜,喝醉了酒,我做了很不可原諒的事。」他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黑眸中盈滿了某種哀傷的渴望。
他們同時想起那一夜熱情的回憶,他體內燃起一把白熱化的火焰,儘管悔恨、自責,但他的慾望仍被喚起。
「你……並沒有真的傷害我。」她很小聲、很小聲的說。「我只是被你嚇著了。」婉荷的臉兒也不禁羞紅了。
他呆呆聽她說的話、看她嫣紅可愛的臉頰,黝黑的面龐竟不覺泛紅。
兩人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彼此,任時間流逝,誰也不願移開視線。
那些美好的、羞澀的、痛苦的過往一一翻湧,激盪在二人之間……
過了今夜,那些都將成為過去。
「我想要求妳一件事,當然,妳可以拒絕。」他低頭盯著茶杯。
「什ど事?」
「可以抱妳嗎?就當是最後一次。」他自杯沿猛抬起頭,深沉的眸子望著她。
他的話引爆的強烈需要幾乎讓她無法承受。他不用暴力、不用威脅,他只是請求──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渴求她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