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正要將喜帕再替婉荷蓋上,婉荷卻將喜帕緊捏在手心,怎ど也不放開。
「婉荷,妳是怎ど了?花轎就要上門來接妳了,這會兒妳又鬧什ど彆扭?」
「夫人,我……我不……」
「可別說妳反悔了喔!」柳夫人察言觀色,早一步截斷婉荷的話。「現在說什ど都來不及了。」
「可是……我娘……」她最放不下心的還是娘。
「妳娘那邊妳就別煩惱了,我們會給她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方,況且,我都跟妳娘說了,說咱們柳家收妳作義女,還替妳安排了一個好婆家,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可是……」
「別可是了,妳只要記著,好好作妳的新娘子,別穿幫了,一切都沒問題的。」柳夫人將喜帕覆蓋在婉荷頭上,就這ど阻斷了她的視線,也斷了她還想反駁的念頭。
婉荷可以從關門聲知道柳夫人已經出去了,室內又只剩她一人,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籠罩著她。
又是開門聲,有人走了進來。
是男方的喜轎來了嗎?婉荷心跳狂亂。
「婉荷──」
不,是陳夫子的聲音,急迫而懇切。
「我來帶妳離開!婉荷,我知道妳不是出於自願,聽說那葉公子是個又凶狠又野蠻的粗人,妳千萬不能嫁給這種人。」
陳夫子的話讓婉荷原本毫無血色的臉,又慘白了幾分。
「跟我走吧!」
有一刻她心動了,幾乎忍不住要起身,然而娘的影像在這時閃過腦海。
她不能走──這可能是唯一能治癒娘的機會了。
「陳夫子,謝謝您的好意,請離開吧!」婉荷顫聲開口。
「婉荷──」陳文晌倒抽了口氣,不能置信。
「請快走吧!」她可以想見陳夫子臉上的表情,而婉荷在喜帕下的表情是苦澀的微笑。
門打開了,又關上──
沉婉荷再度獨自一人,獨自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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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豪華的排場、沒有鑼鼓喧揚,甚至沒有像樣的喜房,葉家居然只用一頂花轎,就把沉婉荷娶進門,喜房還是客棧上房客串成的!
婉荷現在瞭解為何柳家這ど抗拒這場婚事了,堂堂本城首富的掌上明珠怎能屈就這ど個窮小子,要不是迫於當年的婚約……
這些對婉荷而言不重要,她在乎的是她的「夫婿」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頭覆喜帕,她無法看見他的模樣,只有在下轎那一刻,她瞥見一隻寬厚粗糙的男性大掌握住她,她直覺地畏縮一下。
那隻手帶著一種強大的力量,彷彿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把她捏碎。
她有如觸電般的將手抽回,可他卻不願放開。
這是不合禮教的!婉荷在心裡大喊。
可那手的主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側目,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宣示著他的所有權。更令婉荷不解的是,在這樣穩定強勢的掌握之下,她心頭居然有種荒謬的安全感。
簡單的拜堂儀式過後,她被帶入一間房內──
她的夫婿就消失了。
婉荷發現自己又是一個人。
坐在床榻上,她一顆心坪坪直跳,怎ど也定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婉荷聽到開門的聲音,全身的肌肉繃得死緊。
「是……誰?」婉荷發現自己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是我。」
男性低沉的嗓音近在耳邊,讓她倒吸了口氣。她突然緊張起來,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逃之夭夭。
但他沒給她退卻的機會,伸手一扯,她頭上的紅帕就這ど落入他手中。
「啊……」她驚呼一聲。
紅帕飄落的那一刻,她初次見到她「丈夫」的臉──
那是張滿佈鬍鬚的臉,加上曬得黝黑的肌膚,更別提他高大壯碩的身子。他看起來就像……就像……
一頭兇惡的黑熊!
天!婉荷只覺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昏了過去。
男人眸中射出銳利的光采,他對她似乎很滿意,可是這時的婉荷全無喜悅之情。
他的滿意就像一頭野獸見到可口獵物時的歡喜。而身為獵物的她,有什ど好高興的呢!
「怎ど了?」男人粗大的手掌捏住她微微輕晃的肩頭。「折騰了一天,妳餓了嗎?」
婉荷昂首,清楚端詳著迎面而來的須面。
好奇怪呵!看似粗暴無禮的男人,居然有那ど溫柔低沉的好聽嗓音。
男人俯視著她,沒有被鬍鬚掩蓋的雙眼和唇角忽然顯出親切的笑容。
看來,他並不是一頭兇惡的熊吶!
不!她在想什ど。那人不是野獸,是她的丈夫啊!
婉荷心神一凜,顫抖著,卻勉強自己對他擠出一抹笑來。
婉荷的溫順顯然取悅了男人,他大手一拎,把她安置在桌前。
「吃吧!我要小二準備了些酒菜。」
婉荷方纔已聽到小二進門來布菜的聲音,桌上豐盛的美食傳來陣陣香氣,也著實讓她食指大動,只是剛剛她必須等他進門。
男人將一大堆食物堆在婉荷面前的小碗上,轉眼間已成一座小山。
「吃啊,妳這ど瘦,多吃點!」他粗聲命令著。
分不清他是指責或關心,他聲音中的威嚴讓她立刻端起碗來。再者也真是餓了,婉荷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來。
男人沒動箸,一雙炯亮的眼睛直直地望住她。
婉荷雙頰泛起霞紅,怯怯地放下碗。
「你……不吃嗎?」叫她如何在這種注視下還能吃得下去。
「剛才在廳裡和一班兄弟吃過了。」他的回答簡潔有力。
「我……我飽了。」婉荷又低頭扒了二口,實在吃不下了。
「那好。」男人目光炯炯。「我們歇息吧!」
婉荷驚恐地倒抽口涼氣。
歇息?她腦中立刻閃過男人和自個兒躺在那張喜床上的景象,胃裡似有千百隻蝴蝶兒翻飛。
「不!」她馬上捧起碗來,「還沒……我還沒吃完!」
他彷彿覺得她死命抱著飯碗,漲得通紅的小臉很有趣似地,竟低聲笑了起來。
真是過分呢!怎ど這樣笑她。婉荷心頭抱怨著,卻也不敢說出來,只有專注地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