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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長幼有序,讓賢這事還輪不到你。」文家長公子文賢仲沉穩道,手上的茶杯轉呀轉的,狀似漫不經心地瞟了小弟一眼,啟口提醒:「要接也是接我的,這位子本來就該是你的。」

  文達鶴立刻搖頭:「大哥,不是作弟弟的不讓,而是達鶴能力不足、智謀平庸,這幾年若不是有大哥處處照顧,這帳目我也沒法理清。所以為了咱們文家好,我自當讓給更有能力的小弟,大哥是天生的商人,退位就太可惜了。」

  「小弟比我更適合行商,他才是天生的商賈。」老奸巨滑無人能敵,他文賢仲差之千里,還是早走早好。

  「不不不,大哥和小弟是財神爺轉世、一生下來就注定要作商賈,我什麼都不是,是該安份守己乖乖待在家中作蛀蟲,一輩子庸碌無成。」

  文商儒簡直要捧腹大笑了。

  這兩位兄長還看不破注定終身為商的命運啊,又想把擔子丟給他。

  要真接了,就輪到他變成大門不得出、二門沒得邁的可憐蟲了。

  等哪日他笨到將封了二十二年的慈悲心腸端出來再說。

  「哪來這麼多財神爺?」原來他人在這。「文商儒,你答應過要帶我去找江湖的。」孔致虛竄入涼亭,話落就想帶人跑,壓根沒理另外兩人。

  「你淨帶怪人回來。」文賢仲皺著眉頭說,不贊同之意顯露無遺。

  怪人?是指他嗎?「要說怪,你們才怪吧?表裡不一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何苦來哉。」

  文達鶴拍桌,冷冷瞪向小弟帶回的外人。

  偏偏,這位仁兄遲鈍有餘靈敏不足,話一出了口就像黃河氾濫決堤,嘩啦嘩啦沒完沒了——

  「我看你們倆明明就挺愛作買賣的嘛,成天忙得廢寢忘食還興高采烈的模樣,擺明就是喜歡嘛。這世上哪有人做不喜歡的事會這麼賣力來著?管他街談巷議、流言蜚語做什麼?要就拿去唄,反正這傢伙文文弱弱的,怎麼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又沒興趣作生意,來洛陽的一路上他除了玩還是玩。與其成天想著要避開議論讓位子給他,好把你們文家給敗了,不如全心全意作買賣,證明今日一切是用自己的實力換來。」

  文家老大老二對視,彼此看見對方臉上的訝異與狼狽。

  沒人敢說他們小弟是扶不起的阿斗,因為他根本不是;可在這客人面前,他家小弟被嫌棄得體無完膚,活像敗家子。

  再者,這成天要找江湖的古怪人士瘋言瘋語真個刺中他們心底的痛,他們不是不想接下爹的棒子,只是他們心知肚明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旁人背地裡的閒言閒語,讓他們的立場更難堪。

  可——這些都與他這個外人無關啊!

  「小弟,要慎選朋友。」這是身為大哥文賢仲的建議。

  「切勿誤交損友。」這是二哥文達鶴的苦口婆心。

  「大哥二哥啊——」被孔致虛強拉起身,文商儒半靠在他身上,笑著。「這人雖然瘋,眼睛卻是好的。小弟也是,像大哥二哥這麼聰明的人,怎會想不透小弟經年累月帶領商隊離家的真正用意呢?」

  文賢仲與二弟相覷。

  話真多。「哎呀呀呀,狗都想得出來他是想幫你們兩個,給你們機會表現,好讓你們能在別人面前更拾得起頭來,不過還是很奇怪哪你們倆,年紀明明就比他大,何苦怕他這尾小弟?哎呀,不說了,再說天又要黑了,走走走,答應我的事要做到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被強拉走的文商儒只能揮揮扇子告別兩位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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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自及冠起便因帶商隊而不常在洛陽露面,但因年少美貌相富豪家世,文商儒在洛陽行走倒也挺容易被認出來。

  此時此刻,文商儒看著說要自己帶他找江湖,到了街上像壓根忘記有這回事兒,這攤走走那攤晃晃的人,深深歎氣。

  俊俏的瞼上洋溢興奮神采,天曉得回洛陽這一路上他的好奇心添了多少麻煩,害得他用來買賣的貨樣大半當成賠禮送人,還被當成遊山玩水的敗家子,唉……虧本哪!

  但一直以來苦思不知如何向兩位兄長啟口的話題,倒也教他粗魯地給掀了開,想說的話與他方纔所說的相差不遠,只是如果從他口中說出怕又會惹來一番風波吧?!

  是他誤打誤撞?還是當真心思剔透、看出他文家伏湧的暗潮?

  「文商儒,這玩意兒又是什麼鬼東西啊?」衣袖被人從下頭拉了拉。

  目光向左下—瞥,孔致虛蹲在—個陶俑攤前。

  他拉他一塊蹲下,「就是這個。」另一手棒著葫蘆狀的陶偶。「什麼東西?」

  文商儒看了看,並不像東方的貨樣。「小哥,這是!」

  「文公子,這陶俑小的也不知是從哪來的,但挺有趣就是,您打開看看,裡頭還有尊一模一樣但是比較小的,再打開還有一尊,共有五尊呢。」

  「真的哪。」孔致虛玩出興味來,笑咧嘴。「文商儒,我想要這個。」

  細卻濃黑的眉微蹙。「男人要個陶俑像話嗎?」

  「你家擺設的那些陶馬彩俑的難道是娘兒們買的?」

  「你有理。」家中擺設的全是他爹的收藏。「小哥,煩你送到文府。」

  「好的,文公子。」小販喜孜孜收下銀兩。藏在懷裡。「慢走吶,兩位公子。」

  文商儒這才想到:「這些天忙,一直沒問你,拓拔姑娘人呢?」

  「不知道。」孔致虛分心答:「到你家隔日她就天天往城外去,反正她想做什麼誰也攔不住,就由她去了。」

  「一個姑娘家在人生地不熟的洛陽能做什麼,你怎麼能放她一個人——」

  「她比你所想的還厲害千百倍。」要不他怎麼會被吃得死死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她不會有事,有事的是被她纏上的人。」好比像他。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一個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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