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誤觸機關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文商儒提醒。
「誤觸的人都死了能怪嗎?」瞥看腦袋被大石砸得開花的銀崇,孔致虛連氣都懶得生了。
「至少我們毀了這寶庫,以後再出沒人能進來。」孔若綾淡言道。
「我們也出不去了好嗎?」她親弟弟何時變得這麼笨來著?
「用四條人命換——不值。」容楮抽噎得不能自己。
「都說沒人怪你了。」孔致虛最怕女人哭,尤其她哭得很難聽。「不准哭了。」
「這時候就別鬧了。」沉默半響的文商儒突然出了聲,仰止毒蜂舌作祟:「姑娘,能否請你分點心注意此刻我們身陷險境,有可能會餓死在這裡化成枯骨?」
「難道還有出路不成?」
「我剛在四周看過,沒有出路。」文商儒說得很平靜。
「多謝告知。」有說跟沒說還不都一樣。
「聽我說完,既然有機關,就表示當初安排這裡的人心思縝密,一定考慮過在運送途中或將來取物時誤觸機關被困洞中的可能性,所以這裡一定有出路。」
「你確定?」
「不試試看怎知道。」
「那就找吧。」反正困在這裡也沒其它事可作。
四個人分工,有人以手觸壁,或用遺落在洞裡的劍柄擊牆試探。
叩叩叩叩——「真不知道那些古人是怎麼想的,花了大把工夫運進來,結果什麼都沒做,徒讓這些財物留在山洞裡發臭。」她一點也不同情那些胸懷壯志的古人,尤其是被困的現在。「人都死了還作怪。留下一准財寶惹人眼紅爭相搶奪,連累不少人。」出路要找,牢騷也要發。
「古人的心思我們無法得知,但容楮的決定是對的。」文商儒並不後悔最慘的下場可能是死在山洞當中。「財富害人多過助人,人心只要扯上貪婪就沒有好事,這些身外物正是誘發貪婪的主因。」
「所以羅,我怎麼都想不透,為了這些身外物,他們竟捨得在自己骨肉身上紋圖,那多痛啊!人家下是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那些為人爹娘的不痛嗎?」
容楮聞言,聽出話中為她的打抱不平,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小小聲的感謝坦率逸出口,可抱不平的人死都不承認自己剛說了什麼好話,逕自敲山壁,巴不得能鑿穿一個大窟窿,讓所有的人都能逃出生天。
「你不希罕這些財寶?」文商儒感興趣地提問,眼睛仔細巡著泥地。
叩叩叩。「你家就已經夠多了,我花三輩子都花不完。」敲著山壁,怎麼聽都聽不出空洞聲音,結實得很。
「敢情你看上的是我家財萬貫?,」
「錢財夠用就好,死了也帶不走的東西何必貪多。如果要我在你和用不完的金山銀山兩者之間作選擇,我當然選你。」多露骨的話、多直接的答案。「可惜如果真的找不到出路,我們只能在九泉底下作夫妻,扛著擔子在蘇州賣鴨蛋。」
「你後悔?」
「我才想問你後不後悔呢!如果沒有認識我,你也不會遇上今天這種事。」
「我倒覺得認識你不枉此生。」
呃——「真的?」
「比真金白銀還要真。」
「別提什麼金啊銀的了,這堆還不夠看嗎?」瞪了沒用處的財寶一眼,孔致虛歎了氣:「這輩子恐怕是不能與你拜堂成親了。」
「還有下輩子。」文商儒接得順理成章。
叩、叩。「你、你剛說下、下輩子?」他下輩子也要跟她在一起?作夫妻?「我有沒有聽錯?」
「沒有。」這輩子來不及享受攜手同游的樂趣,下輩子補足又何妨。「我的確說了下輩子。」
「作夫妻?」
「偕伴同行,共游天涯。」
啊啊,眼眶出水攔不住!
文商儒及時屈指接住下滑的水珠,「原來想見你落淚這麼簡單。」
「都是你說了這些話害我眼睛流汗。」
眼睛流汗?「嘴硬。」
而這嘴硬的女人正鑽進他懷裡依偎著。「約好了下輩子哦,不能反悔。」
「我說到做到。」
「那邊正濃情蜜意的兩位,可否聽在下一言?」
「幹嘛?」孔致虛萬分不滿甜蜜的死別被人打斷。
「先下必急著許諾下輩子,這輩子說不定會長得讓你懊惱自己活大久。」孔若綾說著,同時推開地上寶箱,露出原先遮住的凹地。
凹下的泥地隱藏玄機,一排排指節大的漢字以陽刻手法嵌於凹陷的地槽,由內而外圍繞成同心圓,讓人參不出其中玄妙。
才逢生機,又斷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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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圍在這方凹地不知多少時辰,想不透究竟該如何運作這機關。
試過許多手法,他們唯一的發現就是這字碑是活的,可以按。
只是要按什麼字沒人敢說,若按錯會有什麼結果也沒人預料得到,是以遲遲沒有動靜。
細數一下,這繞出同心圓的漢字共有八八六十四個之多!
識字不多的孔致虛是四人當中最沉默的一個。
沒辦法,遇上這種拽文的機關,算她不敵直接棄甲投降比較快,讓識字的三個人去傷腦筋,自己則識時務的閉嘴。
雖然裡頭有她認識的幾個大字,但——還是算了吧,免得現醜又丟臉。
「這些字詞不成詞、句不成句,無論是三五成排、二四跳字都解不開。」文商儒瞪著同心圓,眉頭深鎖。「找不到有意義的字詞。」
孔若綾暗自焦心,已經知道有生路就差臨門一腳,怎麼不教人懊惱。「我也想過縱橫交錯跳字拼湊,結果與你相同。」
「找也想了些鮮卑語,可是有些字上頭沒有。」容楮搖頭,同樣束手無策。
「真的很難嗎?」敗給好奇心,孔致虛湊了上去。
「因為不知道這一觸會有什麼結果,就算想到許多解的方法,也不敢輕易嘗試,誰曉得若是出錯會發生什麼事。」
「我可不想被石頭壓死。」那死法太難看。孔致虛皺著一張臉不願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