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對,所有的起因皆由他而起。
「但我對蓉蓉的愛從未削減。」展凌霄面帶愧色地凝視妻子沉睡的容顏。
媚兒聽了停下動作。「別對我說,您該等小姐醒來,親口說給她聽才是。」
她雖然怪姑爺,但也忘不了他在大雪天裡瘋狂尋妻的駭人模樣,及他那失神失魂半年的生活。
所有人都看得出姑爺是深愛小姐的,只是這條情路他們走起來崎嶇,也比別人坎坷了點。
「幫我好好照顧蓉蓉。」展凌霄交代後,抱起睡著的兒子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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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兒端來清粥,眉目含笑地走進房裡。
「小姐,小少爺有沒有吵到你?」
曲夕蓉笑著接過碗。「冀兒向來很乖,他跟著奶奶一同來看我時,還送我一枝蘭花,要我像花兒一樣美麗,快快好起來陪他玩。」說起兒子,她臉上儘是滿足的微笑。「對了,奶奶回府了嗎?」
「馬車剛走不久。」媚兒接過主子用完粥的碗,再端了杯溫茶給她。「老夫人還惦著明日再來看你,而小少爺則被姑爺帶出門玩。」
「是嗎?」冀兒跟他出門!
自她醒來後,經過一番調養,身體和精神方面都好了許多,可展凌霄卻不曾進房,似乎有意避開她。
媚兒見主子面有異色便擔心地問:「小姐,沒事吧!」
她搖搖頭微笑地看向身旁這位忠心的小妹子。才幾年不見,小媚兒已蛻變成標緻的大姑娘。
「許人了?還是有中意郎君?」
她紅紅雙頰,儘是小女兒的羞態,吶吶開口,「人家……與承太定了親!」
這丫頭定親了!
曲夕蓉有些驚訝。「多久前的事?他又怎麼追到你的?」她記得這對冤家從早吵到晚,怎麼會……
「兩年前啦!自小姐離開後,姑爺忙著尋找小姐,展曲兩府的事業全落在我們倆身上,雖然我搬回曲府,但有時承太會過府幫我的忙,朝夕相處下,我們就……」說到最後,她臉兒泛紅,聲音愈來愈小。
「就相處出感情采。」曲夕蓉笑著接下她的話,牽住她的手輕拍。「董承太是個上進的好男子,你能嫁給他,我很高興也很放心。改明兒個我親手幫你做件嫁衣,替你準備好嫁妝,送你出閣。」媚兒就像她的小妹子,得風光送她出閣。
「小姐,我想留在你的身旁,不想嫁了。」她紅著眼眶看著主子。
若不是小姐教她認字算數,她可能還是一位只會送茶挑水的丫環,小姐對她的好,對她的恩情,她用盡一輩子也報答不完。
「嫁給承太,你還是可以幫我啊!別忘了,光是冀兒就夠我忙了,府裡的事還得請你幫忙。」
媚兒笑中帶淚地握緊主子的手。「只要小姐的一句話,媚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曲夕蓉被她認真的表情逗得失笑。
「娘。」冀兒這時跑進房裡,爬上床窩進她的懷裡。
瞧見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她輕捏他細嫩的臉頰。「只顧著玩,一點都不關心娘。近日有沒有讀書習字
啊?」
「叔叔有救我讀書,還教我練武!」
叔叔?!他是說展凌霄嗎?
「小少爺老在書房內纏著姑爺。」媚兒收起碗笑說。
天性使然吧!這對父子成天玩在一起,王府裡也出現難得的歡笑聲。
曲夕蓉讓媚兒先退下休息,與兒子一起躺在床上。
「他……對你好不好?」她吶吶地問。
「叔叔嗎?」
「嗯。」
「叔叔對我好好喔!他照顧娘,又教我寫字。」冀兒玩累了,摟住母親頻頻打哈欠,倦意說著,「如果我的爹像叔叔這般好的話,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曲夕蓉瞧見兒子靜靜睡著了,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的她感到疲累,也想睡了。
她可以狠心斷絕與展凌霄的一切,卻不能阻止冀兒認祖歸宗啊!
看在他對冀兒很好的份上,她願意告訴兒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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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經過十多日的調養後,曲夕蓉身體逐漸康復,臉色紅潤了些。此時,她坐在床畔,為兒子縫製夏衣。
既然回京,他們母子倆不可能再回江南,畢竟繁華的北京城裡有她所牽掛的人事物。
「小姐,我怎麼愈縫愈奇怪!」媚兒愁眉苦臉地向主子求救。她運起針來繡洞一大一小,樣子醜得可以。早知道,以前乖乖跟小姐學習不就成了。
曲夕蓉見了她縫好的衣服,忍不住莞爾一笑。「衣服雖然補好了,但你想承太會穿它出門嗎?』』她挑開線
頭,抽出絲線。「我幫你縫幾針,看清楚點嘍。」
快當新娘的媚兒,急急向主子討教縫紉技巧,希望能為未來夫君盡點心。她專心的模樣,有別於從前要她
核算賬目時的懶洋洋模樣。
「縫了幾針,須在這裡繞針再打結。看清楚了嗎?』』曲夕蓉縫至一個段落,將衣服還給她。
「我……盡量試試看。」話完,她又與針線搏鬥起來。
春天的午後,隨風吹進淡雅的花香,曲夕蓉的目光不自主地移向窗外生意盎然的園子。
她放下手上的針線,側首看向媚兒。「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當然可以。」她是府裡的女主人,愛到哪兒就到哪兒,不需他人同意。
曲夕蓉穿好素雅又保暖的衣裳,讓媚兒隨意梳了個譬便走出房門。
忙碌的僕人們見到她,紛紛向她請安。
媚兒見大家這麼關心主子的模樣,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小姐雖然身體還未完全復原,但仍掩不了她那渾然
天成的純美氣質。
主僕倆走出凌蓉院,有說有笑地穿過迴廊時,聽到後院傳來歡笑聲。
是冀兒的聲音!
緩緩來到後院,她們瞧見冀兒正在跨馬步,而展凌霄拿著一枝細竹子,嚴肅地站在一旁。
曲夕蓉愕然看向媚兒。「他在幹什麼?」
「姑爺在教小少爺習武。」
首先發現母親站在迴廊上的冀兒,立即丟下展凌霄奔向她。「娘。」
她蹲下身,拍去兒子衣服上的沙土,拿起手絹拭淨他小臉上的汗水,關懷問:「累不累?需不需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