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追雲熱呼地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瞧!眼睛哭成這樣,讓人看了也跟著難受,唉!命苦的,咱們都是死了娘的。」
褚追雲抽抽答答地哭著,惹得小翠也開始哭了。「娘!娘!」褚追雲索性和她抱頭哭起來,乘機附靠在她的耳畔。「別怕!你奶奶叫我來的。」
「啊?」小翠叫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褚追雲怕露了馬腳,立刻把她抱緊。「阿娘!我好想你啊……」她抬起手絹,抖了一下,借此遮住張天和張霸的視線,對著小翠眨了一下眼,略帶淘氣而溫柔的眼神,和驚惶的眼神相對的片刻,心意跟著流通。
小翠危顫顫地把手搭上「她」的肩膀,表示對「她」的信賴。
褚追雲跟著收了「眼淚」,鬆開小翠的肩,卻還握著她的手。「妹子!咱們雖是苦命,可還好老天保佑,讓咱們能遇到好人,往後咱們盡心服侍兩位大爺,下半輩子也算……」「她」低垂頭,狀似嬌羞。「有了依靠!」
張天、張霸聞言是樂不可支。「小雲,你和小翠既然投緣,今天就留下來和她一同吃個飯吧!」
「今天……」褚追雲皺眉。「怕是不方便吧!」
「吃飯哪有什麼方不方便,到哪兒不都得吃,你放心在這裡吃,晚些我們兩兄弟送你回去。」兩人不讓褚追雲有推辭的機會,便差遣小翠去張羅酒菜。
菜色上桌了,張氏兄弟提了壺酒,弄來四隻大酒杯招呼褚追雲,他們見褚追雲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便打算以酒灌醉「她」。
他們頻頻勸酒,褚追雲卻不斷推辭。「爺,不行,我真的不會喝酒,啊!」她忽然尖叫一聲,整個人跳上椅子,打翻了酒杯。
看「她」臉色大變,兩個人趕忙探問:「怎麼了?怎麼了?」
褚追雲抖著手,指著地上。「有……蟑螂……爬……爬過我的腳!」
兩兄弟笑了出來。「蟑螂?我替你宰了!」低身在地上找著。
小翠握著「她」的手。「小雲姐,你別怕!等會兒看到我替你踩死它。」
褚追雲抽出手,在嘴上比著不說話的姿勢,自己卻高聲喊著:「謝謝妹子。」從袖口掏出包藥,迅速地倒進酒壺裡,紙張悉卒的聲音,全讓她的聲音蓋住了。
「這死蟑螂不知逃到哪兒去了?別讓老子看到,教你死無全屍。」張天張霸尋不到蟑螂,又回到位子上坐下,胡亂擦了兩下桌子,張天重新倒了杯酒給褚追雲。
「小雲別怕,喝口酒壓壓驚。」
褚追雲拍拍胸口,籍著寬大衣袖的遮掩,從懷中勾出包藥粉,才坐了下來。「這酒……真能壓驚嗎?」她舉起酒杯,卻又放了下。「可我娘說,酒不是好東西,是不能喝的。」
「怎麼會不能喝?」張天和張霸一口氣飲乾自己的酒,他們喝酒的當口,褚追雲就把藥粉倒進自己酒杯之中,手法俐落乾淨。
這一切都沒逃過元月的視線,不管先前是否喜歡他,她都不得不承認,褚追雲心思細密,反應敏捷,手法巧妙,是個學武的人才。不過,這人挺奇怪的,不管先天後天條件,俱屬上乘,偏就不願學武。
她盯著褚追雲,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她」看上去,就像是個愚蠢的美女。
只見「她」猶豫了一下子,又再度端起酒杯。「那我喝一小口好了!」「她」沾了一下唇,面露驚訝的表情。「還滿好喝的耶!」
「她」放下酒杯,為兩人倒酒。「難怪爺們喜歡喝!這真是好東西。」
「當然是好東西了!」兩人一仰而盡。
褚追雲笑笑,伸出五隻手指頭。「爺!您看這是多少呢?」她一隻隻的扳下,兩個人跟著減少的手指數喊著:「五、四、三、二、—……」喊完一時,兩名大漢咚地倒了下來,褚追雲臉上露出笑容。
***
「呼!」兩名惡漢讓褚追雲用冷水硬生生給澆醒。
褚追雲笑笑,沉回原來的聲音。「清醒了嗎?」他撩開裙擺,大刺刺地將腳踏在椅子上。「清醒的話,就看清楚,我是你爺爺,不是你奶奶。」
「你……」兩人想掙扎,卻發現全身都讓人綁住了。
「我很面熟是嗎?」褚追雲撩起袖子,露出不少瘀青處。
「想起來了嗎?這些全拜兩位所賜。」
「那你想怎麼樣?」落在別人手中,張霸的語氣已無以往兇惡。
「報仇啊!」褚追雲亮出把刀子,不忘保持笑容。「兩位是『好人』,我可是『惡人』,對了,順便告訴你們,那句話叫『施恩不望報』,你們是施恩不望報,我可是有仇必報,文言一點的說法叫做『眶眥必報』,瞪了我一眼也要報仇。至於怎麼報仇呢?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待在一旁的小翠接腔道:「褚大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褚追雲摸摸她的頭。「說白一些,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舉你為例,他們誣你欠債,你便要他們還錢。剛才大哥不是替你寫了一張借據嗎?」
張天、張霸同時大喊:「借據?」
小翠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甜甜地笑著。「就是這張,對不對?」
「嗯。」褚追雲點頭。「不過這張還不值錢,要他們簽了字才值錢。」
小翠咬著唇。「褚大哥,如果他們不簽呢?」
褚追雲晃晃刀子。「那大哥便拿這刀子,削了他們指甲,剃了他們眉毛。」
兩兄弟聞言大笑不止,他們原以為這娘娘腔的傢伙,有什麼凶殘的手段整治他們,這才大氣不敢喘一下,怎知他比個娘們還手軟。
褚追雲拿著刀子,在他們臉上比畫,自言自語著:「不常拿刀,果然使不順手,會不會指甲沒砍好,剁了手指,眉毛沒剃好,刺了眼睛?」
兩人哽住了笑。「簽了!簽了!大爺你借條拿來,我們簽字就是。」忙不迭地簽了字,才大著膽子求饒。「大爺,字我們簽了,您就饒過我們兩人吧!」果然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