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師父……」荊英再度開口為史絳霄求情。
「你別想再為她說話了。」「玉虛真人」一口回絕了他的話。「你再求情,我就治你一條勾結妖女之罪。眼下你給我跪好,好好反省。」
其他人看「玉虛真人」火氣正大,面面相覷,深怕受無妄之災,只得噤口不語。荊英知道勸說無用,端凝眉眼,沉默地受罰。
史絳霄一旁看不過眼,實在很想出口罵這老道,又怕再次連累荊英,只得咬牙吞忍下。
「武當派」極重戒律,其他的人明知道這種做法,可能會引來爭議,還是只得執行。他們走到史絳霄身邊,比了個手勢。「史姑娘,請吧。」不用繩索捆綁,算是他們對她唯一的體貼了。
「哼!」史絳霄一步步地昂走,心頭卻還是氣那老道不過。走了兩步,她忽地停下來一笑。「可惜啊,泱泱武當,竟不能以德服人,難怪名聲總是不若少林。」淡淡的語氣,卻狠狠地刺了「玉虛道人」一下。
武當和少林向來都有爭奪武林第一的心結,那「玉虛道人」一聽這話,面色脹紅,騰到史絳霄面前,握緊了拳頭。他很想再教訓史絳霄,可是此時出手,就正應了她那句「不能以德服人」了。
史絳霄看他臉上的紅色都快爆開了,得意地逸出笑容,帶著奚落的眸光看著他。「道長,還請借過,我要到後山石洞了。」
若不是看「玉虛真人」面色沉重,其他的人就要壓不住笑聲了。
「哼!」「玉虛真人」哼了一聲之後,縱身掠開。
其他人瞧著史絳霄,低低地笑出。說真的,這場打鬥下來,他們不但受她美貌吸引,更為她的義氣膽識折服。
史絳霄睇看他們笑了,轉過頭去,望著荊英。
荊英與她相看,無奈地搖頭後,終還是展笑。
史絳霄一收到他的笑容,乍綻笑靨,明妍如春,燦爛似火。一霎時,四下都顯得暗淡。剎那中,荊英的眼裡只有……只有她滿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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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黯淡,史絳霄環住一身孤冷,透過鐵欄,睜睜地望著洞外。她嚥了下口水,從早上的打鬥至今,她只飲了一點水。於今,餓到半夜,飢腸轆轆的感覺也沒了,只剩一種困乏。春寒料峭,夜風吹來,更添倦累。
她吁歎一聲,腦裡散不去昏亂的思緒。嗡嗡作響的腦中,雜了她七哥的一句話——合該是她的因緣就在武當。而她的身上除了酸疼之外,還殘著荊英當時奮不顧身一抱的感覺。
「哎呀!」覺察自己這樣紛亂的心事,她埋頭嘖了一聲。
「怎麼了?」欄外驀地響起溫暖的探問。
史絛霄霍地抬頭,對上了荊英含笑的俊容。「好兄弟。」她開心一喚。「我還在想,那老道有沒有為難你?」
「你放心,玉虛師父已經原諒我了。」荊英手持竹籃,開了鐵門,低矮著身子鑽進洞內。他在她旁邊坐下,從竹籃中拿出一碗飯、一碟菜。「都是些冷掉的齋飯,你就委屈些吧。」把筷子遞給了她。
史絳霄舉著,悄悄皺起眉來,被「玉虛真人」打過的地方疼得她連舉手都難。
「手疼了是嗎?」荊英很快就察覺她為何凝眉,拿過她的筷子,輕輕撩捲起袖子。初時,傷處還沒顯出,於今都浮成獰醜的瘀烏,霸佔了她工藕似的手臂。荊英揪起眉,而後對她一笑。「放心,我自小也是常挨玉虛師父的打,因此獨門秘方比誰都多。我這裡有一瓶藥,一擦便能見效。」
想到他常常挨揍,史絳霄忿聲說道:「你那玉虛師父,真是有病,這樣折騰你。」
荊英一笑,拿出藥來,溫和的俊容,沒有半分的不滿。「玉虛師父也是恨鐵不成鋼,才會下了重手。」
他手上的藥瓶碧綠剔透,是用上好的玉做成的,蓋子一掀開,便可鬧到一股綿柔的香氣。
史絳霄看著他手上的藥。「聽說你出身名門,看你用的東西,倒是不俗。」
「那是芙妹千方百計為我弄來的。」荊英笑笑,將藥瓶遞給她。
史絳霄聽他這麼說,一時心裡不知怎麼生了排斥,竟是不想要接下藥瓶。
「怎麼了?」荊英望著她笑。「是手太疼了,不好塗藥嗎?」
「嗯。」史絳霄倉皇地點頭。
荊英忖了半晌。「若你不介意,由我幫你上藥好嗎?」他是個君子之人,向來謹守男女分際。只是他並不過迂,若有需要,他還是會出手相助。
「好啊!」史絳霄扯了抹笑,把手放在他的面前。
荊英輕拉起史絳霄的手腕,為她塗上一層藥,細細推開。開始按揉的時候,刺痛得不得了,史絳霄微微皺起眉來,荊英柔聲呵護。「忍過一會兒就不疼了。」他抬頭,深邃的眼眸要去承納她的苦疼。
被他一望,她的心竟怦怦怦地跳著。黑暗的洞中,他的眼眸是唯一的星子。
「現在比較不痛了吧。」荊英噙笑再問。
「唉。」史絳霄胡亂應答,躲開他的目光,沉定下慌亂的心跳。慢慢地,她可以感覺到藥力綿入肌理,手臂的酸痛,神奇地消褪。她抬頭,想和他稱謝,可一看到他為她埋首專注的模樣,到了舌尖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下。
她莫名生了個念頭,想要拉長這樣的時光,於是設法與他談話。「你那芙妹的藥,真是好用。我記得她好像姓雲……對了,我曾聽人說過,江南有兩大家族,一是你荊家,二是她雲家。你們兩家不只在武林中頗有威望,更是聯手吃下江南的織造事業,兩家交情非比尋常。」
「是啊。」荊英笑笑地看著她。「芙妹與我算是一同長大,不過,我長年在『武當山』習藝,與她總是聚少離多,一年見不到幾次面。」
「是這樣啊!」史絳霄終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脫口問道:「那你以後會娶她嗎?」
「啊?!」荊英愣了下,面下閃過窘然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