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側身。「我不是跟你悅了,我有名有姓,姓左名少棠。」
「操他奶奶的。」這是薛安的口頭禪,就算沒有罵人的意思,她也會來上這麼一句。『這名字這麼難記,誰記得嘛!」
聞言,左少棠射了一記目光。
「好嘛!」薛安掛了張安撫他的笑容。「左……左爺。」她兩腿不自主地交互蹭著。「俺看你硬是要得,俺想不當你女兒,做你徒弟,你收不收?」
「徒弟?!」左少棠上下盯審著她。
薛安露了抹笑。「左爺,俺見你不像一般商旅,又沒妻沒小的,一定是個背劍走江湖的大遊俠。若你這身功夫傳給了俺,俺就可以趕走那『惡虎寨』,稱霸『武峰山』了。」
「看來真是『一山不容二虎』,你們與『惡虎寨』的梁子,似乎結得挺深。」「打虎寨」與「惡虎寨」的事情,倒是勾出左少棠一些興趣。
「去!」薛安輕蔑地噴了一口氣。「早幾年咱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只是幾年前俺老子走了後,寨子就越來越不成樣子,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操他奶奶的,整個寨子就是蹦不出奶娃子,越來越冷清了。俺知道這七峰四十二寨的人,都睜眼等著看我們『打虎寨』什麼時候不行了。操他奶奶的,沒有娃兒,俺難道不能自己生?!」她大發豪語,一點也不見女兒家的羞態。
她的想法,讓他眉頭深鎖。「你要你的子女代代都做土匪?」
薛安挺起胸膛。「那當然!我們會是『武峰山』上最強的土匪。」
著左少棠眉頭未開,她做了些修正。「俺沒要你生孩子。俺想,俺學了你的本事,做了『武峰山』上的老大,就算俺不生娃子,自然也會有年輕的人加進咱……」
「做土匪。」他冷冷地替她接話。
「為什麼不能做土匪?」她理直氣壯。
「人應該自食其力。」他原是要和她說道理,卻發現她似乎連「自食其力」這四個字都聽不懂,他只好把話說得粗淺。「你應該要靠自己的力量賺取自己的食糧。」
她頓了一下。「你是說,俺要賣力嗎?」
「對。」他點頭。
她昂首,振振有詞。「那俺現在不只賣力,俺還賣命啊。咱寨裡的弟兄去搶東西,都得有必死的決心。要是有∼天我們搶不過人,叫人殺了我們也認了。要是哪∼天官府來了,我們給抓了,那還是認了。操他奶奶的,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強的人才能活下來。」她從小聽他爹都這麼說,並不覺得有何不對。
他怔忡住,險些無言,半晌後才吐道:「若我做了你師父,你是不是什麼都聽我的?」
她大喜。「那當然了。」
「那好。」他端正顏色。「我第一件要你做的就是改掉你的粗口。我再也不要聽到你口出惡語。」
惡語?!「你是指……」她播搔頭,又有些不大明白了。
雖然無奈,他也只好把話說明白了。「我不准你再說『操他奶奶的』。」
她眉頭交纏。「為什麼不能『操他奶奶的』?」她出娘胎第一句會說的話,搞不好就是這一句。
「這……」他是學富五車,他是舌璨蓮花,可是要他解釋這句話,實在是有口難言,最後他唱歎一聲。「這句話不好聽。」
「哪裡不好聽?』她睜大眼眸盼著他。
左少棠的視線移到自己的下半身,他怎麼能告訴她「哪裡」不好聽。別開目光,他直視著她。「拜師首要就是敬師,你明白了嗎?」
「哦。」她噘起唇。
「看來,你挺不甘願的。」左少棠馬上端出師父的架子。
她脫口。「不是不甘願,只是操……就算是不好聽,也沒啥關係啊。」
左少棠神情一斂,如玉雕般的俊容,看上似無表情的人偶。
薛安膽子大,不容易受驚嚇,這時還在掙扎,忍不住喃喃念出:「這跟學你的本事又沒關係哪!」
左少棠霍地起身。「算了,你這麼不堪造就,我還是離開吧。」
薛安連忙跳起。「別!別!別!』他是聽不懂什麼是「不堪造就」,可他說要離開,她可是聽得真切。
她趕緊攀抓住左少棠的手臂。「師父,俺以後不操就是了。」
「咳!咳!」聞言,左少棠險些嗆出無奈的笑。唉!她真是讓他啼笑皆非啊。
「怎麼了?師父。」她這樣表明心跡,他不會還不滿意吧?
左少棠看著她攀抓的手。「你可是真心要我做你師父?」
「是!是!是!」薛安猛點頭。
「那……」左少棠沉吟了下。「是你求我收你的?」
聽他這麼說,薛安料想事情是有轉機,更是緊抓著不放。「是!是!是!算俺求您。」
「我有言在先,若你表現不好,我便要將你逐出師門。」左少棠輕輕地把她的手拉開。
「放心啦。」薛安燦笑,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俺怎麼可能表現不好。」現下她是樂不可支,絲毫沒嗅到任何異樣。
「那最好。」左少棠淡淡地說,嘴角逸了抹算計的笑。
他一定會好好「教」她的,他一定得好好「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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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怎麼會這樣?」薛安按揉著太陽穴,第一次覺得頭髮疼。
在她面前的不是刀劍棍棒,而是紙筆墨硯,怎能不叫她頭大。
左少棠一邊磨墨,一邊說道:「往後你要從讀書寫字開始學起。」
「師父。」薛安拿起筆在手上晃著。「俺是會好好聽您的話,可是您可不可說說,俺為什麼要學這?」晚上一回到寨裡,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左少棠教她,哪知道左少棠把她帶到房間,竟是要她拿筆寫字。
「握好。」左少棠放下墨條。
薛安初是一愣,而後才理會過來。「您說這嗎?」她把筆拿在手上耍弄。
「對。」左少棠手一探,輕而易舉地從薛安手中抽出筆。
「又被拿走了,操……」叩地一聲,薛安話還沒說完,頭上就被扣了一記。她堆高了眉,小聲說道:「好,好,俺不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