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柳弱水虛弱地回答。
索羅烈焰利落地翻下馬背,撐開臂膀摟著柳弱水下馬,她身子單薄地讓他攏皺俊眉。
雖然說索羅烈焰為避免路途顛搖,已經放慢速度,但是柳弱水剛下得馬來,頭仍是暈沉,她斂目靠著索羅烈焰。
「還好嗎?」索羅烈焰柔聲。
「嗯。」她放任自己倚在他身旁,耽享他難得的溫柔。
索羅烈焰放目梭巡,選定一棵樹,輕輕放下柳弱水,讓她倚靠著。「我來生火,你先休息。」
把馬匹拴在附近,他熟練地整地,撿選樹枝生火。
柳弱水休息了一會兒,方才恢復些氣力,睜目瞧著索羅烈焰,一種感動滿溢出來。他對她是真心的,她能感受得到。
察覺她投來的目光,索羅烈焰轉眸與她對望。
柳弱水淡漾一朵笑,蒼白的臉色微泛桃紅。
「怎ど了?」索羅烈焰移到她身邊,驀然地貼靠她的額頭。
索羅烈焰閉上眼眸,專心地忖量柳弱水額頭的溫度。
陽剛的氣息,與她的鼻息僅隔幾寸,她的呼吸險叫他奪去,心跳咚咚地加劇。
索羅烈焰張開眼,正好迎對上她瀲溘秋波,凝觸上他的視線,她羞怯地藏了目光。索羅烈焰一笑。「還好,沒有發燒。」順手為她撩整髮絲。
柳弱水壓低了頭,玉頰迷紅。「謝謝。」砰落在胸口的跳動,暖烘烘地。
索羅烈焰輕托柳弱水粉腮,勾懾一抹笑。「你到王府這些日子以來,我為你做了不少事,都沒聽過你這聲謝。你似乎是氣我、怕我,可從沒有想過謝我。」
他的話裡有不解,也有低歎。
「我……」她一時不知怎ど和他說,他確實做了許多,可沒一件是她想要的。其實,她想要的不多,只要像他這刻的溫柔。
「你什ど也不用說。」索羅烈焰輕輕地掩了她的口,戀戀不捨地移開,沉沉地望著柳弱水。「我做的事若只能叫你更加消瘦,那的確不值你的感謝。」
他眼眸的熱度,不再是灼炙的驕陽,而是款深的夕陽,以將盡的餘溫,留下滿天彤雲流霞,叫人眷戀不捨。
她看著他,驀地湧起心酸。「王爺的好……咳咳……弱水是記在心頭。」
「我不要你記在心頭。」索羅烈焰牽著她的手,曾經的一雙巧手,現在乾瘦地像是枯枝一般。他微傾,拉動她的手指在唇上輕碰,喃道:「我要你報答,以你的笑容。」他傾盡所有的灌溉,要的是她嬌顏綻放。
她想告訴他,她願意給的報答不只是笑容哪!只是她眼下的身子,怕是無力償還他了。
「咳!咳!」現在她只要心念一激盪,就很容易犯咳。
她的肩頭輕顫,孱弱的身子,再咳下去彷彿要散了,叫他見了難受。他猛然抱住她,怕一放手她便要碎散。
柳弱水微微錯愕,他不是不曾抱過她,可是從沒此刻緊綿。半晌她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怕啊,怕她就要消殯。
她的眼眸薄騰水霧,終於知道自己也不想捨他。
他在她耳邊低訴。「告訴我怎樣才能叫你開懷含笑,怎樣才能叫你福壽安康?」柔蹭著她微涼的臉頰,他喟歎道:「大夫說你多愁多郁,才會弄成這樣,是我叫你憂煩了嗎?」
第一次,他在言語之間,告訴了她,他懊惱自己加諸給她的苦痛,害她眼眶又濕。抵挨著他,她忍著不讓自己流淚,因為不想叫他更苦。
他們倆啊!是宿世的債,他讓她愁,而她叫他憂哪。
誰讓他們倆一個膽小,一個橫霸。每每他要進一寸,她就只能退一尺。
柳弱水吸了口氣。「若你願意聽我說話……」她想再說什ど,可胸口突地悶縮,沒有氣力接續話語。
「好。」不讓她耗損精氣,他急急地堵絕她的話。「往後我都聽你說。」
驀然,他的唇掠攫櫻桃檀口。她怔住,腦中突然一片暈然,半晌才發現他並沒有侵略,只是翩然點停,一反往常的激狂霸索。
頃刻他便起身,凝瞅著她。「你現在什ど都別說,往後再一點一滴地告訴我。我要你跟我說,我哪裡招你害怕,哪裡叫你憂愁。」
他不要這一時一刻,他要她一生一世啊!
柳弱水眼眶酸熱,淚珠再也含噙不住,沿著玉頰滑落。
她抿唇彎笑。「好。」唇瓣溫溫熱熱,那是他的繾綣不捨,也是她的難離難棄。
☆☆☆
夜沉了,索羅烈焰摟著柳弱水圍在營火旁邊。
「冷嗎?」索羅烈焰圈環緊她。
柳弱水搖頭。「不。」他寬厚的胸懷,有她汲不盡的暖意。
「餓嗎?」今夜,他不知重複問了幾次。
「沒。」每次都回答這個答案,她心頭也是難受,可是她真的是吃不下。
她半仰著頭,對上的,是他新長出來的鬍渣,她心疼地探手,撫著那扎人的短髭--他憔悴了,因她啊。
他的下頦被她磨蹭得酥癢,他輕輕握住,碰觸到她手心的冰涼,他再伸出另一隻手,拉住她另一隻手,用他的雙手迭捧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口邊呵暖。
沉毅的臉龐,是令人心傷的溫柔。
「你好瘦。」他暖暖地搓著她的手。「回王府的時候,我再為你下廚,將你喂得肥胖。」他說得極輕,像是訴說夢境。因為,他心底清楚,她若再不吃的話,恐怕無法跟他回王府了。
柳弱水忍下鼻間湧冒的水氣。她今天莫名地易感,這都要怪他,每句話都纏綿的讓她心酸。
「好啊。」她強打起一抹笑。「那我可以點菜嗎?」胸口一震,她又止不住地咳。「咳!咳!」
「可以。」他摟緊她,深怕閻王在她不注意的時候,便將她的魂魄抽走。
柳弱水埋偎在他的懷裡,一股念頭冒出,她不想走啊!不想在他們最靠近的時刻道別。
「王爺。」她輕聲喚他。
「怎ど了?」他故做笑容。
她在他懷裡調了一個位子,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著他的位子。「說你的事,好嗎?」她是在準備,若真的要走的話,她要多帶些和他有關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