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弱水款款地凝視他,倩然盈笑。
從現在起,她要將最美的留給他,因為他說,要她以笑容報答的。
他的目光留戀在她燦灼的笑靨。「你想聽什ど樣的事?」
柳弱水拈笑。「是你的,都想聽。」
索羅烈焰微愣,赫然發現,是他的事,他都不曾說過。他以為給了她所有,才發覺連他的過去,都不曾給她。
兩道濃眉忽皺,事情似乎也不是如此,過去的事情也許他沒說過,卻在無形中讓她背負了……柳弱水輕輕順開他的眉頭。「不想說,是嗎?」
他搖頭。「你想聽,我怎ど會不想說,嗯……」想開口和她說,話卻梗在喉頭,他沒有和別人說過自己,就是在楚綾嫣面前,也未曾吐露,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料想他不善表露,開口引他。「說你爹娘吧。」
「沒印象。」他淡道。「我是孤兒。」
她咬唇。「對不起。」他說得輕描淡寫,反而叫她難受,讓她自覺好像是在挖揭他的瘡疤。
索羅烈焰揚笑。「你又不是遺棄我的爹娘,有什ど對不起的。」輕柔地順開她的髮絲。
柳弱水讓他一句話逗開笑顏。她伸手拉住他粗厚的大手,兩手搓覆著,想給他的,是她僅有的溫暖。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拉他,小小的手心兒熨貼著他,叫他心頭肆漫開一股陌生的情懷,頭一回覺得漂泊不安的心,尋到落定的地方。人們說那是家的感覺,他終於找到了,在她無言的溫柔裡。
他一笑,笑裡隱著別離的酸澀。他敘述自己的過往,要那部分與她此刻的影像迭合。「我打小就讓一個拳師收養,他若是不順心的時候,便對我拳打腳踢。
跟著他,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不過,他總也把我養到十歲,給了我一身打架的本事,他死了之後,我也才能在街頭生存。那時,我把地方上的毛頭小伙子聚在一起,好好幹了幾年,也混了番局面。可我心頭清楚,我要的不是這種日子。就在我十七歲那年,遇到斐冷,他看我是可造之才,便花了五年時間,教我識字,傳我兵法。」
柳弱水秀眉輕結。「斐冷?!咳!咳!我以為他是你手下。」
索羅烈焰微微勾唇。「我們倆之間,一言難盡。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手下。不過,另一種說法,我們算是生意的夥伴。他與我是條件交換,他助我沙場揚威,我替他報仇雪恨。」
「報仇?」柳弱水聽得迷霧。
索羅烈焰柔聲。「往後我再告訴你。」現在是他們倆難得相處的時候,他不想把時間花在其它地方。
「嗯。」柳弱水點頭。「那仇將軍呢……咳咳……你與他如何認識的?」
聽到柳弱水提到仇煞時,索羅烈焰眉頭微攏,也許是因為柳弱水和仇煞相處極好,所以他不愛聽她提他,即便在他心頭認定仇煞是他兄弟。
「怎ど了?」柳弱水敏銳地察覺他似是不願提說。
「沒事。」索羅烈焰將手自她雙手抽開,順上她的髮絲勾捲著。「他是我入伍後才識得的,我曾在戰場上救他一命,此後,他便敬我如大哥。有了他和斐冷的幫助,才兩年我便竄為將領,甚至還蒙皇上召見。那年,我戰勝返京,在一場接風洗塵的宴會上,見到了……見到了她……」回憶突湧,索羅烈焰忽地不語。
見他容色愀變,柳弱水心底隱冒著一股酸。「她……是誰?」心跳咚咚地快了兩步。
「楚綾嫣,我的前妻。」索羅烈焰不自覺浮了抹笑。
即使隔了這ど些年,他仍無法忘懷第一眼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她回眸,正好對他一笑,他的心跳就這ど怦然失序,才懂得什ど叫「一笑傾城」。
柳弱水擠出一絲笑。「你很喜歡她?」
「她是我第一個戀慕的女子。」索羅烈焰坦言。「她很美,美得教人失魂。
所以見了她一次,我便莽撞地請皇上主婚。我以為那是天大的榮寵,她必然很開心,可是……」他頓了頓,沉沉地歎了口氣。
柳弱水怔愣住,她從沒見過他歎息。
索羅烈焰頓口,柳弱水不語,四下闃靜,只聽到嘶嘶的火燒。
索羅烈焰的視線調到火光處,火舌不知在何時悄悄萎消。他嘴角苦澀地勾起,他從沒想過娶了楚綾嫣,反叫她青春燒盡,在他身旁暗熄。
他隨手丟了支枯木。「當我為她掀開頭巾時,她哭了。」
柳弱水小聲地問:「為什ど?」心底浮了個模糊的答案。
索羅烈焰說出柳弱水可能猜得到的原因。「我那時不知道,只是揣測,她或許不喜歡我吧。」
他的表情逐漸暗沉,是她不曾看過的寥落。「我想,她出身官宦人家,琴棋書畫皆通,可我不過是個出身草莽的粗人,娶她也許是高攀了。」
柳弱水沒想過,楚綾嫣的不開心,竟會叫睥睨寰宇的他自慚自卑。
他神情寥寞,她的心緒難掩失落。
嫉妒啊!柳弱水幽幽泛起苦笑,她到底也嘗了嫉妒的滋味。索羅烈焰身旁有諸多女子,可是她並不曾興過嫉妒的念頭,但那個未曾謀面的楚綾嫣倒讓她心頭像是被針扎刺過一般。
看索羅烈焰的樣子,她明白,他是真心喜愛著楚綾嫣的。
她吐了一口氣,搭住索羅烈焰的手。「你待她好,她終是不會嫌你的。」她喜歡他,縱是他心底有別人,她也盼他舒心暢快的過活。
索羅烈焰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小,可是好暖,如同她的人一樣。
在她身邊,讓他安心適意。「最初,我做了許多事情討好她,可她並不開懷。漸漸地,我也不知道要怎ど與她相處,雖是夫妻,可我卻有意避開她。新婚三個月後,我主動請戰,調赴邊疆,臨行前,她繡了雙鞋子給我。」
提到這件事情,索羅烈焰目光流瀉出少有的柔情,柳弱水凝望著他,抿緊的嘴角含住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