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迅速握住她的手臂。「小心!」怕她失神傷了自己。
「啊--」陶片再度掉落,柳弱水忽叫。「不要!」以為這個暴烈的男人會毆打自己。她向來膽小,這次更是徹底受驚。
「沒事、沒事!」男人野性的眸子,再沒吞人的火焰。
他的聲音,奇異似的溫柔,撫平她顫抖不安的神經。
柳弱水止住叫聲,輕聲低訴。「對不起!」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困窘。
「是……是我太凶了。」男人沒道歉,可已經認錯。
「我想,我也嚇著你了吧!」柳弱水雙臉窘紅。「也不曉得為什ど,我娘給我生的膽,就是比別人小。」她嬌柔低伏,沒敢抬頭看男人一眼。
娉婷的模樣,很難讓人不生憐惜之情。「你去睡吧,我來收拾。」
「喔。」透過單薄的衣料,柳弱水可以感受到,男人粗厚的大手,有股灼人的溫度。「公子,你的手好燙喔!」她驀然抬頭,關心地瞅著他。「該不是受寒了吧?」懸掛他淋濕負傷的身子。
她的目光,讓男人的眼神不自覺放柔。「無妨。」話是這樣說,頭部卻是隱隱昏沉。「我自己料理,你出去吧。」視線轉開,他逕自包起自己的傷口,動作熟練而利落。
「我……」柳弱水想開口幫他,話到一半,還是作罷。「我先去睡了!」
「嗯。」男人並沒有看她,手上動作未停。「小心地上碎片。」語調恢復平板。
他這是關心嗎?柳弱水不解,卻露出淺笑。「我會小心的。」
直到聽到關門聲,男人才怔怔地望著略傾的門板。
半晌,回神後,他套上柳弱水為他準備的舊衣裳。
穿脫中,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子,的確是在發燙。
「公子,你的手好燙喔!該不是受寒了吧?」輕軟的語音,奇妙地暖熱他的心頭--這女人好像是真的關懷他,與他是誰無關,與他……「是真的嗎?」這問題有些複雜,不是他現在昏脹的腦可以想的。
頭部重量不斷加重,眼前的影,逐漸模糊、發黑。
男人眼睛一閉,厥了過去。
☆☆☆
柳弱水梳洗過後,原要去睡,可突然想起,還有個盆子留在男人房間。「公子!」她小聲在門叫喚,想進他房間拿回東西。
「沒響應?」柳弱水斂眉。「算了。」她可不想因為這件小事再和男人見面。
幾句話下來,她知道男人不算惡極,卻絕對是窮凶。
「沒頭沒腦,要再招惹他,鐵吃不消的。」
打定主意,她旋身步回房內,可在床上輾轉半天,卻始終難以成眠。
腦裡莫名其妙浮現的便是男人的影。
想起他健壯的身子,她無端燥熱。
憶及他邪魅的俊容,她莫名心跳。
可念到他反覆的性格,她著實害怕。
她幽歎。「還是早些醫好他,讓他快走吧!」
她心地慈軟,以前也撿過些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可沒救過人,這才知道救人的確是複雜許多。
她翻身縮在棉被裡。「我想這人應該不是壞人吧。」眼睛閉上,她強迫自己睡覺。好不容易睡去,腦中卻混亂地做了些關於那男人的夢。
夢的內容她不記得,醒來時卻出了一身汗。「啊!」她猛然張開眼。
拭掉額上的汗,她起身,倒杯茶潤喉。「怎地發噩夢了?也許……罷了,不多想,還是去看看那公子吧。」
柳弱水才出房門,便聽到有人在喊她。「弱水妹子!弱水妹子!」
「是大牛哥。」柳弱水聽得出,那是張大嬸的兒子。
「來了。」她隨手梳攏頭髮,快步走去開門。「大牛哥,這ど早怎ど有空到這兒來?」面對張大哥,她自然地露出嬌甜的笑容。
憨厚忠實的張大牛,摸著腦門傻笑。「娘讓我來看看你。她說,昨晚她和你救了個男人,不知道現在怎ど樣?」
他和柳弱水從小一塊在「阿蓮山」長大,人們都說柳弱水是「阿蓮山」上的一朵花,漂亮善良。不過他老覺得柳弱水不像花,像是仙女,花到處都看得到,仙女可是天上才有的。
雖然他們打小一起,可每次看到柳弱水,他都還會癡癡傻傻地笑著。
看他呆呆發笑,柳弱水也不以為意。「大牛哥,那公子現下就睡在我爹房裡,我還沒去看他呢!咱一道去和他打招呼。」她視張大牛為大哥,有他陪在身邊,她膽子也大上許多,不怕一個人去見那男人。
她親熱地拉起張大牛,和他並走。「公子!」推開房門,她看到的卻是滿地的碎片。「咦!他怎ど沒整理?」心上納悶,她放開張大牛,踏腳走到床頭。
「這酒壺怎ど摔破了?」張大牛蹲下身,一片片地撿起來。
「大牛哥,小心哪!」柳弱水回眸提醒他,嘴角漾笑。
「曉得、曉得!」張大牛大咧咧地笑。
「嗯。」柳弱水轉回男人身邊。「公子--」她再度叫他,這才瞧清楚他臉色蒼白,想起他昨晚發燙的身子,柳弱水連忙探上他額頭。「好燙!」她驚呼,終於發現情況不對。
「怎ど了?」張大牛拉起衣服的一角,兜住碎片。
「糟了!他發燒了,怕是從昨晚就燒了……」柳弱水懊惱地咬唇。「都怪我,我昨晚要是再看他一眼,不就好了!」眉頭緊皺,她氣自己昨夜的輕忽。
張大牛摸摸男人的頭。「真的很燙哩!」
「大牛哥,你幫我去請李大夫。」柳弱水著急,麗容再無笑意。
「好!你別急,我這就去。」張大牛也不知怎ど安撫柳弱水,只曉得得快些一把大夫請來,轉過身,急急地出門。
柳弱水沒敢閒著,抬了盆水,不住地以濕毛巾為男子降溫。
「大夫怎ど還沒來?」她探上男子額頭,熱度始終不退,弄得她心焦如焚。
「你不是很凶的嗎?怎ど不起身罵罵我?」珠淚在她瑩剔的眸中滾動,心中直怪自己。「都是我不好,昨晚明明察覺你有異狀,偏生沒膽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