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弱水順著視線,凝睞著她。『紅姊,你為什麼不接受大哥呢?』
姬紅神思一頓,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她不要他啊!誰知道其實是……
她凝斂回心神,盈盈一笑。『那你又為什麼不接受他呢?』
『紅姊!』柳弱水玉顏緋燒。『你誤會了,我和大哥之間,什麼也沒有。』
姬紅坐了下來,笑道:『明眼人都瞧得出,那個呆頭他是喜歡你的。』
『不是這樣的。』柳弱水急急爭辯。『我和大哥朝夕相處,我看得出來,他喜歡的人是你。你不在的日子裡,他整個人顯得沉默寡言,鬱鬱寡歡。啊!』柳弱水忽然一喊,秀眉攏聚。『可惜他剛去了趟「姬紅居」,要不然,這會兒見到你,不知有多開心。』
他真的喜歡她嗎?姬紅心臟咚咚地往胸口撞去。這話聽來太動人,顯得虛幻,她不敢當真,只是扮出往常的笑容。『奴家跟你大哥在「姬紅居」有照過面。我想──』她的笑裡,逸出抹慧黠。『他現在是該開心才是。』
『紅姊,這是什麼意思?』她的笑有些詭譎,柳弱水忍不住問。
『是這樣的──』姬紅順過一綹髮絲。『奴家不在「姬紅居」的這段日子裡,好些姊妹瞧他瞧得順眼。所以呢,奴家就給了這些姊妹機會,讓她們和你大哥相處。他要是坐懷不亂,奴家信他是柳下惠,考慮考慮和他的婚事。他要是情生意動,奴家也不怪他,男人嘛!成全他就是了。』
柳弱水無奈地搖頭。『紅姊,你實在不該作弄大哥。』
『這哪裡是作弄?』姬紅不以為然地噘唇。『這可是於我們兩個都有利的事。他呢,紅顏脂粉圍繞,可一飽眼福;奴家呢,沒他在旁煩心,不也清了耳根。柳妹子,你就別再替他操心了。』
姬紅說著,拉起柳弱水的手。『這幾天,奴家會替他好好照顧你。咱姊妹倆也可趁這機會,好好說些體己話。』
柳弱水娟笑。『能和紅姊說上體己話,那是妹子的造化。』
柳弱水雖是單純,可心思比旁人敏感,她總覺得姬紅待她雖好,可事實上,姬紅內心,她是難以親近的。
搭握住姬紅的手,柳弱水淡漾笑顏。姬紅雖是她見過最謎樣的人,可她還是喜歡她的,只盼能有多的時間與她熟悉些。
※※※
由於邊塞情勢持續緊急,索羅烈焰也奉命快馬奔回京城。他回京之後,先繞到墳頭,為前妻楚綾嫣上香,就在此時遇上了柳弱水和姬紅。乍見柳弱水大腹便便,索羅烈焰抑不下心頭疑惑,脫口問孩子生父為誰。這話一出,叫柳弱水心頭一冷,決心避開他,不再與他見面。
因此,姬紅只在小屋待了三天兩夜,便帶著柳弱水動身返回『姬紅居』。雖近傍晚時分,可一踏入『姬紅居』,便聽得鶯聲燕語不斷,好不熱鬧。
『讓讓!讓讓!』姬紅牽著柳弱水,擠開圍在前頭的姑娘。
『紅姊!』有『姬紅居』的姑娘看到她來,朗聲喚她。
『姬紅來了嗎?』自『姬紅居』以外來的姑娘,攏了衣衫,視線向她來的地方拋去。
『這是……』柳弱水睜眼看著,才知道裡頭好些姑娘家,已經是羅衫輕解,酥胸半露。芙蓉面上赧然,她羞低了頭。
姑娘家當中,有人注意到柳弱水,衝著她開口。『好標緻的姑娘,你也是來搶這男人嗎?』旁人接口。『她不是懷孕了嘛!這行嗎?』
聽到姑娘群中有騷動,仇煞劍眉一軒,想看個究竟,可幾個袒胸露背的姑娘,近在身旁,弄得他施展不開,只得耐壓下性子,聽姬紅與人對答。
『各位好姊妹別誤會,奴家這妹子,不是來搶男人,她是來躲男人的。』
一個姑娘輕笑出聲。『有人到妓院來躲男人的嗎?』
『當然有。』姬紅一笑,回頭叫喚劉嬤嬤。『劉嬤嬤,我這妹子懷孕在身,你先幫我把她帶到後頭安歇。』
柳弱水原想探看仇煞情形如何,可眼前姑娘恁多,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只好順由劉嬤嬤帶她離開。
看柳弱水離去,姬紅才打算好好尋仇煞。『借過一下。』她輕曼地擠身,排開旁人,來到仇煞跟前。
一見她來,仇煞睜目與她對望。他真的是叫她害慘,險些淪落至『人盡可婦』的命運。
姬紅看他手中持劍,神情凜然,原該是威武堂堂,此時卻披頭散髮,衣衫狼藉,叫她忍不住一陣嬌笑。『喲!這些個姊妹投懷送抱,可是你的福氣,看你那表情,倒把人家當成是餓虎撲羊。』她走過去,很自然地為他攏整衣衫。
她的眼眉俱彎,心中開心他對旁人終是不為所動。
他的表情頓軟,再不見先前對旁人的冰霜,再不見原該升騰的怒意。
『啊!』旁邊傳來嬌嗔。『他竟然讓她碰他?!』
之前仇煞是硬繃著臉,任她們挑逗,後來有人做得過分了,逼得仇煞不得已拿劍『自衛』,護守『清白』。
不過,仇煞越是不容易『屈從』,這些姑娘便越想得到他。為了爭取面子,為了周延裡子,姑娘們使盡渾身解數,甚至搔首弄姿,以軟化他的心志,怎知還是沒機會博他歡顏。沒想到姬紅一來,就近了仇煞的身,莫怪一下子嬌嗔四起。
終於有一名姑娘不滿地嘟嚷。『姬紅姑娘,若你和這男人,早是郎情妹意,何必多這麼一道動作,戲弄我們這些姊妹。』
『她戲弄的是我,不是各位姑娘。』仇煞側身擋在姬紅前面,雙手抱拳。『若有得罪,在下代為賠禮。』
他那一句話,說得姬紅心窩暖熱,便是給她一世,她也忘不了此刻。她這樣作弄他,他本該氣她惱她,他卻依然讓她守她。
一人一世中,有句話、有件事值得永誌,那便不悔了。
姬紅一笑,從他身後轉出。『喲!姊妹們這誤會可大了。誰都知道這漢子對奴家癡守,所以姊妹們才看得起他,願意來這麼一趟。只是這男人雖然實實在在是條好漢,但是和奴家緣淺,性情不合,所以奴家才藉這機會,為姑娘們和他結緣。沒想到,反而招來姊妹們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