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夠多了,別再為我做什麼,這樣我會心疼的。』越和姬紅相處,他心中越難離捨她。
『喲!』她一笑。『嘴巴越來越甜了。』手指在他唇上輕點。
他作勢要咬她手指,她連忙收回,笑容突然有些僵硬。
她沒有和他說過,她那時便是將『勾魂胭脂』藏在指甲裡的。
『怎麼了?』他現在已能敏銳地察覺她神情的變化。
『沒有。』她展顏笑著。『奴家想再去一次哨台,你陪奴家去一趟。』
他溫言問她。『你要去做什麼?』
她妍放笑靨。『那是奴家與你定情的地方,奴家再去看一眼,就能心滿意足地回京城去了。』
『真打算要走?』他再問,心底對她是捨不得。
『本來就該走的。』她說得雲淡風清。
『好。』他站起身。『你要去的話,我們就現在走。』
『嗯。』姬紅款笑,攀著他的手起身,與他同出營帳。
第九章
這是這幾天以來,仇煞第一次走出休養的營帳,幾個夜間巡守的士兵,見了他紛紛行禮。不過,看到他與姬紅同行,士兵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仇煞拉緊姬紅的手,神情自若地朝哨台前行。
走到那兒,遠遠地他就看見兩個人正背著他們說話,其中一人的背影,仇煞認得出來,那是他的副將之一──陸守堯。
仇煞靜靜地走到他們身邊,原是要出其不意地喝斥他們怠忽職守,卻不料聽得兩人一言一語地談論著他與姬紅的事情。
『你看那個姬紅,到底用什麼方法救出仇將軍的?』
『她一個女人,又是妓女出身的,能有什麼方法!』
『我看也是這樣,仇將軍說她是憑著計謀救出他的,我想這種說法也只是為了替她顧全顏面吧。』
『沒辦法,她好歹是將軍的未婚妻。』
『唉!我們仇將軍是重義氣的人,就算那女人和多屠豬上過床,將軍也是會娶她的。』
『雖然說那女人對將軍算是不錯,不過要將軍娶這麼個不潔的女人,也是委屈他了。依我看,納為小妾,也就仁至義盡了。』
仇煞面色一重,再也聽不下去,沉聲喝道:『陸守堯!』
『啊!』兩人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頭,看見是仇煞臉色立刻變了。
『姬紅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任何人侮辱她。』仇煞解下外衣,露出賁張的肌肉。
『算了。』姬紅花容雖白,卻能壓下怒意,將他拉住。『你一個將軍,難道要與屬下鬥毆。』
仇煞把軍服往旁邊扔掛。『我已經脫下軍服,這件事情,我不是以將軍的身份處理,而是以為人夫君的身份出面。』
姬紅拾了他的軍服。『若你念著,奴家是你的妻,就不要為奴家生事。』
仇煞看著姬紅,又轉向兩人,想起方才兩人的言論,他眼瞳的怒意,幾乎要漫燒開來。
被仇煞這麼一看,兩人不自覺地打顫。誰都沒見過仇煞真的發脾氣。
『這是怎麼回事?』一道人影快速地闖了進來。來人俊美無儔,瀟灑自若,正是斐冷。這些天仇煞負傷休養,他便代替他巡守營區,遠遠看這裡氣氛不對,便連忙擠了進來。
他轉動眼眸,探看四個人的神情,又見姬紅手上拿著仇煞的衣物,多少也猜出些端倪。他扯了抹笑,拿起姬紅手上的衣服。『仇煞,你的身體才剛好,不宜吹風,快將衣服穿好才不會著涼。』
仇煞試著平息怒氣,卻沒有回話。
斐冷尷尬一笑,轉向另外兩人。『你們是怎麼了,是怠忽職守,還是亂嚼舌根惹怒了將軍?如果是說錯話了,就快些道歉,然後各回崗位。』
兩人嘴上囁嚅幾聲。『我們……』眼神不自覺地飄到姬紅那裡。
斐冷看情形,猜得出來事情確實是為姬紅引起的,他拍拍仇煞的肩膀。『沒有什麼大事的話,不要跟屬下計較,鬧到大將軍那裡的話,對誰都不好。』
仇煞從他手上抽回衣服穿上。『這對我而言,是大事。』
『仇煞──』姬紅喚他,款款地注視著。『旁人千萬句話,對奴家而言,都比不過這句話,有這句對奴家便是交代了。』
『這樣交代不夠,』仇煞對她一笑。『對你不公平。』
『仇煞。』斐冷沉聲道,意圖制止仇煞生事。
仇煞瞥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會鬧事的。』他走過去搭起陸守堯的肩。『跟我到上頭去。』
兩個人心上雖然還有幾分害怕,仍然跟著仇煞過去。
『唉!』斐冷看著他們上去,歎了一口氣。隨即他面向姬紅,道:『姬紅姑娘,我看有些事情,我還是和你說清楚比較好。』他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請你跟我來。』
『嗯。』姬紅並無遲疑,與他交換笑容之後,便款移身形,隨在他身後。
※※※
仇煞領著兩人上了哨台,卻沒開口,只是眺望著遠處。
這兩人摸不著頭緒,一時也不敢開口,只是戰戰兢兢地在仇煞身邊站著。
仇煞收回視線,對兩人說話。『我打過你們嗎?』
『不曾。』兩人異口同聲。『將軍待屬下親如弟兄,從不妄加責怪。』
仇煞對他們一笑。『那如果我現在打你們,你們約莫會想,我是受了妖女蠱惑而性情大變吧。』就是這一點,讓他又冷靜下來。
兩人面面相覷,不敢回答實話。
仇煞轉過身去,手指著底下一片。『看看這片營區,你們告訴我,為什麼投身戰場。』
那小兵看看陸守堯,陸守堯清清喉嚨回答道:『是為了捍衛家園,護守國土。』
『捍衛家園。』仇煞點頭。『那家園中可有你懸系的人?』
陸守堯脫口。『親族父老,故友妻小。』
仇煞沉吟。『那些可都是你們所愛之人?』
兩人一致回答:『是。』
『好。』仇煞回頭。『我可以說,你們是為所喜所愛之人,奔赴戰場嗎?』
兩人不明白仇煞問話的意思,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是。』
仇煞面色一整。『既然如此,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看輕姬紅。她來救我,與我們奔赴戰場是同樣心情,只是你我出生入死,是千軍萬馬,而她冒險犯難,是隻身孤人。若論勇氣,她非但不下你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