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書。」曾意如仰頭為身高早高過自己一個頭的兒子拉了拉衣領。「還有,我需要有人幫我把廚房的補湯拿上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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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一頁、又是一頁,杜亞芙只是盯著自己的手很輕柔地把書頁定時地撥到另一頁,卻不知道那些黑壓壓的文字代表了什麼意義。
過了一天,又是一天,她的耳朵聆聽著室內掛鐘傳來的滴答聲,心緒卻有些恍惚。已經是第二天了,吵架過後到現在已過了四十八小時了;而他,依然沒有出現。
不來也好,她告訴自己。
來了怕又是那些讓她再度失控的話語。不曾想過,自己也會有著情緒崩潰的時候,總認為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心中的。原來她沒有想像中那麼的堅強,他的話仍是有著足夠把她擊潰的本事。
過與不及間,她寧可選擇內斂的「不及」,也不想用太「過」的情感去壓迫別人。只是,這樣顯然也錯了。杜家告誡她要不聞不問,在商家卻被當成漠不關心,所以,他外遇了——他找了其他女人來滿足他的感情。
抱起了書到自己胸前,她側過臉看著自己的房間——她「一個人」的房間。
她不喜歡一個人睡,因為噩夢。
夢中的她,會從數丈的高地上掉落而下,因此地不喜歡一個人睡。
而為了不吵到他,她選擇與他分房睡。就像從小到大的每一個夜晚一般,點著所有的燈才能入眠。
杜亞芙放下了擁著的書,揉了揉酸澀的眼。
在他面前,她已經和瘋女人沒有大大差別了吧?一個竟沒有能力穩定自己情緒的妻子,一個他不想要的妻子,對他而言都是多餘的。
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呢?離婚?離開一個不愛她的丈夫、離開她愛的女兒?再和他見面時,又該是如何反應呢?
她吐出了一口氣,站起了身走到化妝台前,打開抽屜想取根煙,卻在歎了一口氣後又關上了抽屜。因為,依依隨時都有可能會進來啊!
「媽媽。」依依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可不可以進來?」
好險!她望了梳妝鏡中蒼白的自己,拍了拍臉頰才開口:「進來。」
「嗨。」依依微笑的小臉才拉開了門,立刻吐了吐舌頭。「我忘了說爸爸也要進來。」
聞言,杜亞芙乍然捉住了睡衣的前襟,原本向門口走去的腳步停滯了下來。
「依依,快進去,免得湯涼了。」商濤帆催促著女兒往前走,端著補湯一閃身就進了房。「依依,關門。」
他怎麼沒去上班?他看起來怎麼這麼疲憊?她站在原地,只是凝睇著他。
佇立在門口的商濤帆,閡黑的限瞳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連生病的素臉都能這麼吸引他。
放下及肩長髮、一身淺藍睡衣的亞芙,是他多久不曾見過的裝扮呢?
她會原諒他嗎?他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眸,為其中的退縮有些黯然,卻也為她眼中的毫無怨恨而鬆了一口氣。
快步地把湯放在床邊的茶几上,他走到了她身旁,試探地摟住了她的肩:
「怎麼不多睡會?」
他手掌的熱度傳入肩膀,她卻顫抖了下身子。他想做什麼?再傷害自己一次嗎?她悄悄偏過頭,想看他的表情,不料卻迎上了商濤帆火熱而不避諱的凝視;她旋即紅了頰轉過了頭。
她一向無法與他對視大久,那雙太多情的眼,會讓她心亂。
「怎麼不多睡會?嗯?」他再問了一次,聲音更輕、更柔。著迷地盯著她如珍珠般白亮、細盈的肌膚上。
「睡不著。」她微低下了頭望著地毯,感覺他握著自己的手愈來愈緊了。
「媽咪,喝湯。」依依跳到杜亞芙身旁,拖住她的手往前走。
杜亞芙慶幸地握住了女兒的手,想遠離他一些,否則她無法思考。
「好,我們喝湯。」
他稍稍地鬆開了手,挑起了眉望著她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對於他的接近,她還是會緊張,就像四年前一樣。商濤帆大步一跨,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滿意地看到她又紅了頰。
她咬了咬唇,右手略抗拒地敲了敲他置於腰間的箝制手掌。
他倏地抱起了她,濃密的眉浮著層認真。俯低了頭在她唇邊低語:
「我想吻你。」
怕他真的付諸行動,她立即把頭埋向他的胸前,隨著他游移的雙手沒有安全感地拉住了他的襯衫。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對她如此親密,是道歉嗎?可是哪有人道歉的姿態還擺得這麼高?
「媽媽羞羞臉,小娃娃才要抱抱。」依依新鮮地在父母身旁轉來轉去。
商濤帆對女兒笑了笑,把杜亞芙放在有著精美木雕床柱的典雅床上,望著她仍緊閉上的雙眸,不捨地親吻了下她泛著疲累的眼眶。
「笨笨哪!」依依也攀爬上床,對著商濤帆用力地搖頭說:「王子要親睡美人的嘴巴,睡美人才會醒過來啦!」
杜亞芙立刻張開了眼,下意識地摀住了自己的嘴。
他大笑出聲,為她難得的純真動作而開心。她圓睜著眼、遮住嘴巴的樣子,和女兒偷吃糖果破逮到的模樣如出一轍。他坐上了床沿,拉下了她捂著唇的手,親吻了下她的掌心。
她似被火的燒般的想抽回他掌握中的手,臉色因為用力以及羞澀而赧紅一片。他到底想做什麼?結婚這麼多年來,商濤帆不曾這樣戲弄過她。
「我不曾見過你這種模樣,」他鬆開了手,憶起了他們四年來的婚姻。腦海中竟是難以想像出一般夫妻的酸甜苦辣。
他的話讓杜亞芙直覺地把雙手向後攏了攏頭髮,她現在必定是蓬頭亂髮的難以見人吧,怪不得方纔他對著自己大笑了。
「依依,幫媽媽把化妝台上的梳子拿來。」
「依依,媽媽這樣很好看,對不對?」商濤帆拉起了往床上衝的女兒,對女兒眨了眨了眼。
依依趴在床上很認真地開始打量了起來。「小美人魚的頭髮也是放下來的,這樣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