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想,他現在得多休息,需要什麼我會請人送來。」霍令齌不忍見她進退兩難,開口解危。「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
自從那天他帶著受傷的南宮珩回來,到今天南宮珩醒來,她的心一直繫在重傷的丈夫身上,現在才想起,這些天他也一直衣不解帶看顧丈夫的傷,她應該要謝謝人家。
「待會我請下人整理間房,讓您休息。」
「多謝夫人。」
衣水映勉強一笑,剛放下的心彷彿又被一層烏雲籠罩。
他們夫妻,可有和平共處的一天?
☆☆☆
休息了一夜,南宮珩的氣色恢復不少。
衣水映一早便來看南宮珩,卻不知為了什麼,他只是冷著一張臉,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她,直到霍令齌敲門進房,才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
「霍公子,我去端碗冰糖蓮子給您解暑。」
目送急步而去的纖柔背影,霍令齌對昨日南宮珩不近人情的態度,有些不解。
「她不是你的新婚妻子?怎麼對人家這麼冷淡?」
「怎麼?連你也被她沉魚落雁的美色迷住了?」南宮珩佯裝一臉滿不在乎的戲謔道:「我以為你在宮中,看多了絕色的宮女嬪妃,那種姿色還入不了你的眼!」
「你變了。」霍令齌仔細打量他許久,終於有了結論。
「人總是會變的。」他淡淡的回道。
他忍著痛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竟麻木得毫無半點知覺,就連一根腳趾頭也無法動彈分毫。
「你對我的腳做了甚麼?」南宮珩不耐的蹙起眉。
霍令齌一手撫著下巴沉吟半晌,像是在琢磨該怎麼開口。
他瞭解霍令齌,每當他出現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就表示遇上了麻煩。
「我的腳到底是怎麼了?」他的聲音驀然緊繃起來。
靜靜看著他好半晌,霍令齌終於輕輕吐出一句。
「你的腳癱了。」
「癱了?」南宮珩狐疑的瞇起眸,像是在思索著這兩個字的含意。「你是甚麼意思?」
「你的腳……恐怕再也不能行走。」
他的黑眸遽然大瞠,筆直盯著霍令齌平靜的表情,來來回回,直到再也找不出一絲玩笑的跡象。
「這不是真的!」南宮珩望向自己麻木的雙腿,震懾的吼道。
「你受到嚴重的撞傷,恐是傷到了後脊,連帶影響了下半身脈絡──」
「不可能的!」他大吼一聲,狂亂的掙扎著想移動雙腿下床。「我怎麼可能會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眼前的一幕令人不忍,但霍令齌沒有阻止他,只是靜靜看著他狂暴的吼叫,做著困獸之鬥。
「不可能──不可能的──」
南宮珩不甘心的試圖移動雙腿,卻讓自己狠狠的摔下床。
「怎麼會這樣?我的腿──廢了?」
南宮珩雙眼赤紅,瞪著毫無知覺的雙腿,開始用力的捶打,然而無論他再如何用力,卻仍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楚。
等他滿身大汗、筋疲力竭的頹然停手,一身狼狽的緩緩抬起頭,才發現衣水映隱忍著淚水站在門邊,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妳知道了是不?」
她的平靜更激起南宮珩的憤恨與不平。
「霍公子已經全告訴我了。」衣水映艱難的點點頭。
「哈哈哈──有了個瘸子丈夫,妳現在有何感想?嗯?」
他仰頭瘋狂大笑,散亂的頭髮、狼狽匍跌在地的模樣,宛如失去理智的瘋子。
她心痛的淚水不禁又湧上眼眶,卻仍強綻起一抹堅強的笑,快步走向他。
「珩,別擔心!總有一天你的腳一定會復原的──」
「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南宮珩遽然推開她,憤恨的吼道。
或許他的腳癱了,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尤其是她的!
他悲憤的握緊雙拳,恨恨的往地上用力一擊。
天啊!一雙殘了的腿?
往後他的男性尊嚴要往哪裡擺?又要用甚麼面目來面對衣水映?
第六章
才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南宮珩就像是徹底變了個人!
他變得陰沉古怪、猜忌多疑,脾氣更是暴烈得讓下人避之唯恐不及,除了衣水映,誰也不敢多靠近他一步。
雙腳不良於行,南宮珩只能搬回新房,南宮夫人還特地請了兩個丫鬟隨身照顧南宮珩,沒想到不出一天,就哭哭啼啼被罵跑了。
衣水映也不忍再為難下人,一肩扛起照料他的工作。
連續幾天下來,衣水映依照霍令齌的叮囑在夜半起身,以草藥淬煉的藥油替他按摩雙腿,以防肌骨脈絡淤堵,白天還得應付他陰晴不定的脾氣,才短短幾天已是心神俱疲。
好不容易在替他擦完藥油,讓他又重新睡下後,衣水映也累得在旁邊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發現南宮珩竟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妳計畫了多久?」
「珩,怎麼了?你在說甚麼?」衣水映恍惚的思緒,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
「妳知道我在說甚麼!」
他陰沉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一開始就是妳計畫好的,把我引到相思崖去,好讓我永遠也回不來,這就是妳的目的,對嗎?」
「珩,你怎麼會這麼想?」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會認為這場意外,是她故意設計的?!
「還是我那親愛的弟弟,也是妳的合謀人?」他聽若未聞的再度說道:「你們倆一起串通除掉我,好從此可以雙宿雙飛、高枕無憂?」
昨天他想了一整夜,這件事實在太過巧合,顯然是有人故意引他到相思崖去,那裡地勢險峻,一不小心就可能會送了命,那條繡帕又是她所有,除了她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做。
「怎麼可能?我跟琰哥哥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她不知道這荒謬的念頭,他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妳當然有足夠的理由!因為我的緣故,妳被強迫跟他分開嫁給我,難道這還不足以讓妳動了殺機?」
雖然他根本無法想像,善良得連一隻螻蟻也捨不得踩死的她,會是幾乎害死他的劊子手,但事實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