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會欺侮你了。」男子和善的朝他微微一笑。
「你就到我府裡跟顤兒作伴,他自小身子瘦弱多病,又沒有兄弟姐妹為伴,看到你,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奇妙的是,男子慈藹的笑竟莫名安撫了多年來飽受凌虐與恐懼的他,只見他身子一軟,再度跌回軟墊上。
「大爺,您究竟是誰?」男孩勉強撐起即將合上的眼,微弱的問道。
「我是刑部尚書寧善之。」他緩緩一笑反問道:「孩子,你叫甚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男孩倔強的閉起眼,似乎決意斷絕過去不堪的種種。
寧善之瞭然的一笑,不經意抬頭往馬車外一瞥,發現竟已到了縣城門,城門上頭「沭陽縣」三個大字也陡然映入眼簾。
他低頭略一思索,隨即笑了。
「好吧!那以後我就叫你『沭衡』吧!」
再度跌入黑暗的男孩聞言竟有種前所未有的心安。他知道,從今以後,他那殘暴不仁的繼父再也傷害不了他了!
第一章
春日風暖、百花齊放,京城裡滿是一片熱鬧、繁榮的景象。
只見大街小巷繁花如錦,來往穿梭的行人衣著亦帶著股春意,尤其是四處皆可見穿著艷麗春衫的姑娘,搖著把撲蝶扇款擺著窈窕身影,穿梭在花叢間。
而不少文人雅士,亦帶著一壺水酒,或躺或坐的枕著落花吟詩作賦,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沉醉在百花嬌艷盛開的各番姿態。
禁衛森嚴的皇宮大內亦感染了這片初春的氣息,只見宮女個個換上了俏麗,鮮艷的薄衫,宛如花蝴蝶般穿梭在各宮苑之間。
然而該是滿懷閒情逸致的賞花時節,植滿奇妍異卉的御花園裡,卻不見有人的蹤跡,反倒是另一頭的「璃宮」,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杯盤落地聲。
「拿出去!」一名容貌絕麗出塵的女子,擰著眉不耐的喝斥一名宮女道:「你沒瞧見我正心煩嗎?你還端了這些東西來擺了滿滿一桌,不是存心礙我的眼嗎?」
「公……公主!」撲通一聲,小宮女就這麼軟了腿。「不是奴、奴婢存心惹公主生氣,而是這些個午膳是皇、皇上特地吩咐奴婢送、送來的……」
小宮女不敢去擦已染上一大片油漬的春衫,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我皇兄吩咐的?」聞言,璃若倏然顰起兩道精緻的柳眉。
「是、是啊!皇上說自從寧宰相退、退了婚後,公主就終日悶悶不樂、食不下嚥,所以才差奴婢送這些食物來,說要給您補補身子。」
小宮女縮著身子連頭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說道,深怕又惹惱了主子。
璃若公主--當今皇上極盡嬌寵的唯一妹妹,有著副精緻絕麗堪比大仙的臉孔,卻也有著足以叫人退避三舍的刁蠻與任性脾氣。
「我會在乎那寧顤退婚才有鬼!我是--」璃若氣憤的嚷著,而後話聲卻倏然而止。
日前她皇兄特意許婚,將她許配給最看重的少年宰相--寧顤,孰料才在她出宮玩得樂不思蜀之際,那寧顤卻突然退了婚,打算另娶個小丫鬟,害她只得硬生生的被她皇兄給逮回宮來,成天自然是提不起勁來。
「把這些東西全撤下去,省得我看了心煩!」璃若不耐的嚷道。
「是!」小宮女二話不說,手忙腳亂就將一地狼藉給全清理妥當,捧著一大盤殘羹碎餚跑出門去。
「無聊透頂了!」
眼見那倉皇的身影走遠了,璃若不禁洩氣的大嚷一聲,憤憤的跌坐進軟椅上。
她難過的當然不是與那冷冰冰的寧顤成不了親,而是因為在這宮裡悶得發慌。
想當時宮外這麼多好玩、好吃的東西,沿途上還見識了那麼多有趣的事兒,如今她被退了婚,成天無處可去,可快把她給悶壞了。
而這宮裡雖然多的是奇珍異寶、假山美景,但要論起解悶的伴,除了一個個膽小如鼠的宮女,就只有嗲聲細語的太監,實在一點意思也沒有!
「唉--」一想到這,她忍不住雙手托住下巴,長長的歎了口氣。
正在這百般無聊之際,突然間,一個突如其來的主意閃過她那小腦袋瓜--既然出不了宮,那她可以將好玩的事弄進宮裡來啊!
登時,她得意的笑彎了雙瑩亮的水眸,然而緊接著她又垮下了俏臉。
「這宮外有甚麼好玩的事兒呢?」她托著精緻的下巴,苦惱的喃喃自語道。
猝不及防的,一個冷漠、嚴峻的臉孔竟悠悠的浮上心頭。
該死!她怎麼會想起那可惡的傢伙!
上回皇兄將她許給少年宰相寧顤,沒想到她出宮到南相府中小住數日,竟遇上了這個冷漠的侍衛,絲毫無視於她公主尊貴的身份,傲慢無禮的態度令人氣結。
沒錯!想她璃若公主可是千金之軀,像他這樣卑微低下的人就該跪匐在地,對她畢恭畢敬,而不是如此傲慢無禮,視她如無物!
她決定了!
明兒個她就把那塊大木頭給弄進宮裡來,她向來最愛挑戰困難,就不信那塊冥頑不靈的大木頭不會乖乖的任她擺佈!
依她看,就把他召進宮來當馬伕,看他還能不能擺出那副不把人放在眼裡的冷傲樣?
只是,她皇兄雖然向來疼她,但是若要貿然去碰他那些視若珍寶的馬,他定會大發雷霆的。
看來,她得想想辦法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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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微醺的清晨,位於城北的宰相府裡依舊是一片靜謐,除了廊前幾名刻意躡著腳步,悄聲走過的丫鬟外,就只見一名身形挺拔修長的身影,守在一間房門緊閉的寢房外。
男子有著副練家子特有的結實挺拔身材,然而在渾身掩不住的英氣中,卻又隱約流露出一絲文人的內斂、沉穩之氣。
尤其是彷彿經過精工雕鑿似的五官,顯得深刻有力而英挺出色,只可惜臉上那抹冷然,卻破壞了原有稍嫌俊俏的線條,益顯那股難以親近的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