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挺直候立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筆直凝望遠方的雙眼中,更流露出一股複雜難懂的深沉。
「沭侍衛早!」
正當此時,一名打從他前頭經過的小丫鬟,嬌羞的喚了聲,而後紅著臉又迅速跑走。
沭衡--也就是寧顤隨身的侍衛,冷如盤石的俊臉上仍然毫無表情,只是輕輕的點了個頭,而後一雙深沉的眸再度投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卻殊不知,他俊挺的相貌、沉穩淡漠的與眾不同,早已迷煞了府中不知多少情竇初開的小丫鬟。
「你瞧,他又守在那兒了哪!」
「可不是!」
兩名小丫鬟躲在不遠處的迴廊後,四隻骨碌碌的眼睛邊往這邊瞧,邊竊竊私語著,聲音不高不低,卻正好足以讓沭衡聽得一清二楚。
「說起這沭侍衛對爺可真是忠心耿耿呢,每天天色末亮就站在爺的門外等候,直到爺起床,從沒有一天例外,可真是難得呢!」小丫鬟巧兒一臉敬佩之色的說道。
「奇怪,為甚麼沭侍衛會對爺這麼忠心,幾乎已經超出一個隨從所該做的範圍了?」另一名丫鬟喜鵲兒卻忍不住狐疑了。
「哎呀,妳真笨!沭侍衛可是個學武之人,難道你不知道武人最重的就是『義氣』嗎?沭侍衛既然身負保護爺安全的重責大任,早就將自己置之度外,事事以爺為重了。」巧兒忍不住敲她一記道。
「唉,爺有沭侍衛這麼盡忠職守的侍衛,可真是好運氣呢!」喜鵲兒邊揉著把疼的小腦袋瓜,卻仍難掩欽佩之情。
正在兩人癡迷的望著不遠處的英挺身影,讚歎不絕之際,一個在府中待了幾年的丫鬟,倏然自兩人背後出現,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事情可沒這麼簡單!」
兩人宛如偷兒般心虛得跳了起來,見著來者,才終於鬆了口氣。
「珍姐,莫非你知道甚麼『內情』?」
兩名小丫鬟吃驚的互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追問道。
「我聽說啊--」
一句煞是吊人胃口的「我聽說」一出口,兩顆小腦袋瓜便忙不迭的湊上前來,心急的催促她道:
「珍姐知道甚麼?快說、快說!」
「我聽說沭侍衛是跟爺一同長大的。」被喚做珍姐的丫鬟一臉神秘的低聲說道。
「一同長大的?你的意思是說,沭侍衛很小就被送到府中來當侍衛?」巧兒一臉茫然。
「才不!聽說,沭侍衛是大老爺從外頭帶回府來的,簡直像自個兒的親生兒子一樣,爺有的,沭侍衛一樣也沒少過,甚至連大老爺臨終前,還把所有家產分了一半給沭侍衛。」
兩名小丫鬟聽了莫不驚愕得倒抽一口氣,兩眼瞠得老大。
她們總以為沭侍衛那股與眾不同的氣質,與一身自然流露如王者般的氣勢,是練家子特有的味兒,沒想到竟是可能與寧家有某些不可告人的關係!
「莫非沭侍衛是大老爺在外頭生的--私生子?」
除了是自己的骨肉外,喜鵲兒實在想不出大老爺何以會對一個外人視如己出。
「當然不是!聽說沭侍衛的爹娘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珍姐嗤之以鼻道。
「那為何大老爺會對沭侍衛這樣另眼相待?」
「是啊!既然大老爺對沭侍衛這麼好,起碼也該是個個愁吃穿的公子哥兒,又何以會變成爺的侍衛?」
還來不及喘口氣,兩個小丫鬟忙不迭的再度追問道。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過,沭侍衛的身份與來歷可是非比尋常,可不是如同咱們一樣的人。」珍姐斜睨著兩名生嫩單純的小丫鬢,話中有話的說著。
「原來--」
兩名小丫鬟怔怔的對望一眼,臉上的表情由震驚逐漸轉為失望,而後便宛如鬥敗的公雞般,垮著肩走了。
一見兩人的身影跑遠了,珍姐原本滿不在乎的臉迅速換上一副熱切的表情,轉頭渴慕的盯著不遠處的挺拔身影。
那兩個傻丫頭真好騙--珍姐在心底忍不住嘲笑道。
沭侍衛的事她哪知道!
還不是以前其它的丫頭那兒胡亂聽來的,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若非這樣,怎能騙走了那兩個傻不隆咚的小丫鬢!
沭侍衛這麼俊俏又性格,最重要的是,打從她幾年前進府以來,就喜歡上他了,可容不下這些資歷尚淺的嫩丫鬟跟她搶。
嘖,這沭侍衛真是越看越俊,那突出有力的五官,結實修長的身材,簡直叫人想整個身子貼上去--
「聖旨到!」
正看得入迷之際,一個宏亮的聲音驀然自大廳響起,珍姐好不容易恍然回過神來,卻只來得及嚥回幾乎淌下的口水,以及看著那抹疾步而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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沭衡來到廳前,一見到來者,便恭敬的躬身行禮。
「叩見王公公,一早勞駕公公親自走一趟,我這就去請爺──」
「,沭侍衛,等一等!」手拿聖旨的上公公遽然喚住他。
「王公公還有何吩咐?」
「今日皇上下旨是給你,不是給寧大人的。」
「給我?」沭衡始終平淡無波的臉上,至此終於出現一點起伏。
「嗯!」微斂了下神色,王公公肅然揚聲宣佈道:「沭衡聽旨!」
一聲威嚴的宣揚響起,沭衡神色一凜,迅速撩起長衫俯跪於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日皇宮御馬房珍貴之神駒染上怪病,聽聞寧丞相之隨身侍從沭衡精通療馬之術,即刻急召入宮,入御馬房醫治神駒,不得有誤。欽此!」
靜默了半晌,神色凝重、始終沒有一絲起伏的沭衡,終於伸出了手。
「卑職遵旨!」
在沭衡接過聖旨後,王公公又特別交代了聲,要沭衡切不可對他人提及此聖旨內容,接著便率著一批隨從走了。
廳上只留下拿著沉重聖旨的沭衡,一人兀自斂眉沉思著。
「沭衡?」
正在冥想間,身後倏然傳來一個沉穩之聲。
「爺!」沭衡迅速一回頭發現是臥床方起的寧顤,遂恭敬的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