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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蘭草皺起眉,遲疑了下,慢慢伸出手輕輕拍著梅兒的背。
「梅兒姐,你別哭了,開春這性子就是這樣,他有口無心,沒意思要念你的。」
他的聲音溫溫粗粗的,腔調有些軟軟輕輕,頗有安撫作用。
梅兒吸了吸鼻,抹去眼淚,低聲說道:「二少爺,你也餓了吧?我馬上去廚房幫你拿一份……」
「也不用了。開春那一碗粥才吃幾口,丟了浪費,就給我吃吧。」邵蘭草笑道。注意到梅兒的身子也是纖細嬌小,只到他的頸間,應該跟夢裡的大姐姐差不多。
梅兒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只覺這一對雙生子愈是長大,個性上愈有明顯的差距。
邵蘭草回了她個笑顏,撿起開春丟下的筷子,正要舉碗吃起,突然瞧見梅兒呆呆地望著自己。
「怎麼啦?」
「啊……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就好,梅兒姐,你的臉有點紅,可別要受了風寒,自己要多多保重啊。」
第四章
「好過分,是誰下的手?」今天才走進院子,就瞧見小花園裡大葉春蘭慘遭毒手,邵蘭草遽感心疼。其實,他心裡早知下手的是誰,只是……他蹲下,慢慢地撿起斷枝殘葉。「至少,這兩天你們可以好好過活。」
「睡覺。」
「我才剛吃過飯,還睡不著呢。」他連頭也不回地說道。他雖貪睡,可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棉被躺在床上呢。
「睡──」同樣叫他睡覺的聲音,變得稍弱了些,邵蘭草奇怪地抬頭四望。
「咦?誰在跟我玩啊?」院子裡沒人,開春又不在,誰這麼有興致玩他啊?
「這人的聲音倒挺陌生的,分不出是男是女……」他沒聽過這種聲音,應是自己錯聽了吧?
他很快地把這詭異的聲音拋諸腦後,小心地收拾起來不及盛開的春蘭,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微燙;最近老覺得胸口忽冷忽熱的,不算難受,只是奇怪。
他想起小石頭緊貼在自己的懷裡,還好小石頭並非是有生命的寵物,不然早被自己遽冷遽熱的體溫給弄傷了。
他正要站起,又聽「啪」一聲,來不及抬頭循聲看去,後腦勺便遭重擊。他頹然倒下時,快要合上的眼角瞄到與他一塊落地的磚塊──
府裡的牆已經斑剝到隨時可以打死人的地步了嗎……這個念頭才閃過,雙目一閉,便陷進昏迷之中。
未久──
「那個……請問,小花園那裡好像有人躺在那裡呢,是不是出事了?」
「沒事的,那是咱們的二少爺,他是睡著了。」
「睡著?可是他的頭好像垂得不太自然耶,看起來好像是死了……」
「那就沒錯。你是新來的,以後瞧見道種睡姿的就是咱們二少爺,待會請幾個壯丁過來背他回房睡就可以啦。」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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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進昏迷的邵蘭草一回過神,瞧見一名罩著黑袍的人擋住自己在夢裡的去路。
「咦?請問你……是我夢裡的人嗎?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那夢中的人閉了閉眼睛,低聲說道:「我等了十年,才等到第二次見面的機會。」
「第二次?原來咱們見過面啊……」邵蘭草傻傻地應道。摸摸後腦勺,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一次我睡著,怎麼頭有點痛?」
「因為你昏迷了。」
「我昏迷?啊,我想起來了。是誰打我的?這麼狠心,要是打出人命來,我怎麼辦?」
「我打的。」那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邵蘭草又是一楞。聽這人的語氣似乎極為忍耐,好像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他瞇起大眼,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人的長相。這人的長相有點難辨,雖是五官俱在,卻說不出個形容來,自然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呃,這位大姐?」他試探地叫道。
見這人並不反駁,便認定他沒有喊錯。
「這位大姐,你在我夢中有事嗎?」他十分客氣地問道。
「這些年來你一入睡就作夢,夢境一模一樣……」
「你知道?」
「除了夢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你之外,你還聽見什麼?」
邵蘭草震驚得瞪著她,聲音微顫:「你都知道?這位大姐,我在我夢裡沒瞧過你出現,你怎麼會知道大姐姐的事?」
「告訴我,你聽見什麼?」
「我……」他一向有話老實說,便答道:「我一入夢就聽見有個很小的聲直叫我快點、快點,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還有呢?」
「呃,還有……還有那聲音說大姐姐就是我的小石頭,若要她復生,就要用盡我的愛去養它。」
「還有呢?」
非震驚足以形容邵蘭草的表情,他答道:「還有,那聲音說如果我再做不到,就將小石頭帶到遠處丟掉;其它的,那聲音自然會辦到……」
「你聽得很清楚嘛。」
「我耳力還算不錯,尤其近年這聲音每次都會出現,讓我跟大姐姐……就跟我背對背在一塊的那姑娘,你不要誤會喲,那不能叫肌膚相親,我……我睡覺一定都穿衣服的,只有一次被熱暈了,旁人不知我的夢,好心幫我脫衣,我在夢裡……我在夢裡……」他欲言又止,滿面通紅,吞了吞口水,小聲說道:「總之,我與她說話時,聲音總要大些才能蓋過那聲音,偏我聲音一大,就容易說夢話,好幾次讓開春聽了去。」他抱怨道,對那突然出現的聲音極度不滿。
「既然我的旁白這麼清楚,為什麼你不照做?」那人像已經牙關緊咬了。雖然表情上讀不出來,聲音卻微顯惱意。
「啊?」
「那聲音是我的,我費盡千辛萬苦避過那害蟲,讓你聽見我的話,你卻偏不照做,將來回返天上,就不要怪我曾經騙過你!」
邵蘭草一臉呆滯,隨即吞吞吐吐的:「我……是不是見過你?大姐,我開始覺得你的語氣有點點的耳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