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璋雲的心頭猛然撞擊,如青天霹靂。那是什麼樣的笑容?不是最美,然而痛楚忽然消失,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再度由破碎的心汨汨流出來。
他咬牙。九年裡不曾響過的警鐘在體內敲打著,提醒他必須時時防範韋旭日。她是這麼的嬌弱,像是隨時會消失於面前,卻有足夠的力量左右他的情感……
是的,他必須疏遠她。
只要耐心地過完兩個月……
「等等我。我好飽喲。」她努力地吞完大碗公的麵,一瞄到他起身上樓,趕忙跟著他的身影爬上樓梯。
「你的房間在三樓。」他申明,打開房門。人民保母的責任一了,他只想好好地休息。
通常,夢過惡魔後是再也無法入眠的,但為了能盡快趕走這煩人的蒼蠅,他是寧可在房裡守一夜的。
「不行……」韋旭日趁著他進門之際,趕緊把瘦弱的身子擠進房裡。
「出去。」
「不要。」她鑽過他的腋下,飛奔溜進她的小窩裡,緊捉著棉被不肯放。她顯得有些喘,在爬完樓梯後又奔跑,對她的負荷有些沉重。
「我累了。」她特地補上一句:「再爬上一層樓,我會倒下去的。」
他冷冷瞧她。
「我還會作惡夢。」她強調。
他冷哼一聲。
「你答應我的!忘了錄音帶嗎?當情人可不是這種當法呦。偶爾你也該體貼體貼我的嘛!」她抗議。
「真正的情人你沒見識過嗎?」
冰冷的言語才到話尾,韋旭日忽然感覺騰空一起,就給扔在床上,還來不及喘過氣,身體的重量壓在她的上方。
「你……你……」韋旭日的俏臉如火燒,圓圓的大眼瞪著他。「你想幹嘛?」
「要治癒你的情感缺乏症只有一種方法。」他俯下頭,親吻她的鼻,再啜她的櫻唇。「用不著兩個月,只須幾個鐘頭後,你就能留下錄音帶,滾出湯宅了。」沿著她的細頸往下印吻。
他的語氣冰冷、他的眼神冷漠無情,完全不像求愛中的男子。
「不要!」她費力地想推開他,拚命地喘著氣。
「為什麼不?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他冷笑。
「我……我不要這樣,我只是想索回當年你欠我的,但這並不包括侵犯我在內。」紅通通的眼眶浮著淚珠。「不該是這樣的,我知道……我調查過的費璋雲不是這樣的。」她小聲地啜泣著。
「那麼就別來我的房間!」他低吼地坐起。
須臾片刻之際,他竟教她的眼淚給暫時打動……不,不是打動,強迫侵犯本非他的意圖,嚇到她就足夠。
試問,誰會想跟一根骨頭交歡?
韋旭日吸了吸紅鼻,掙扎地下了床。
她的雙腿一跛一跛的,先前奔跑顯然讓她疲累而不良於行。她的房間在三樓,尚有十幾個梯子要爬……
可惡!他的良心剛從冷凍庫裡挖出來!
「站住!」他叫住拖著棉被走的她。
她扁著嘴,回過身子投以哀怨十足的眼神;那眼神足以讓明天老劉在他耳邊嘀嘀咕咕抗議一整日。
「啊?」她可憐兮兮的。
他厭惡地冷哼了一聲,扔給她床上的一條厚棉被,保持冰人似的語氣開口: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才說完哩,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感激十足地看著他,露出怯懦懦又欣喜的笑容。
「嘻。」才流過淚的臉又笑得很開心,生怕他反悔似的,像只小狗立刻鑽回她的小窩裡。
「別像小狗似的對著我笑!」說不恨自己的心軟是假話。然而又暗自慶幸自己做的決定。
一看見她討好似的笑容,他冰冷冷地哼了一聲,關上桌燈,回溫暖的床上睡覺。
他咬牙睡過這一夜。
她含笑入睡。
至於惡夢?
大概教房裡的溫暖給嚇跑了吧!
※ ※ ※
漆黑靜謐的夜——
「這個辦法一定行得通。」房裡的男子得意地笑著。「只要能得到花家丫頭,另一半的遺產就有救了。」
「只需要蠱惑他嗎?弄個意外不更簡單?」
「如果能弄,我早弄了。遺囑上說得很清楚,花希裴一死,一半遺產歸他。如果他不幸也向鬼門關報到,半數遺產全歸慈善機構所有。為此,我讓他苟活了九年。」窗簾遮著月色,陰暗的臥房裡看不清男人的臉龐。
「我有權要求你拿到遺產的一半吧!?」
「那是當然。」男子厚實的手指劃過她白嫩無瑕的臉頰。「你能迷惑他的,現在的他就像一隻無用的小蟲,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他唯一做過的錯事,就是得到了半數遺產。」他走到窗邊,拉起簾子。
這是獨棟洋房。他的事業瀕臨破產,九年前,同樣的情形,他起了殺心;九年後殺心再起。
任何阻礙他拿到遺產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算是習慣了吧!九年前,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掙扎於動手與不動手間;畢竟他沒殺過人,為了事業,那是第一次。
花希裴之死,他的興奮淹沒了內疚之情,如今要他再起殺心是輕而易舉了。
對於輕易得到的錢財,他已經上了癮。
當黃金平空而降之時,沒理由不去接的。
「說定了呦,事成之後,我有一半的權利。」
遙遠的東方染起一抹白,朦朧的光線隱約地照映出男子的身影,在他身後的搖椅裡坐著一名女性,年紀約莫二十出頭。
「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男子遙望天色,喃喃道:「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第三章
「韋旭日?」一隻肥碩的巨掌搭上韋旭日的肩。
她彈跳起來,旋過身。
是湯競聲!
「湯……湯叔叔,找我有事?」她怯怯地說,緊靠流理台,顯然相當的認生。
「把刀放下。」湯競聲看了一眼她雙手緊握的菜刀。「北岡呢?怎麼讓客人在廚房做這種事?」
「北岡先生上超市補貨……我會做蛋炒飯,所以……所以借廚房……」討厭,她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湯競聲冷眼打量她,似在評估她有幾兩重。過了會,他滿面笑容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