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個女孩離去後,看如俠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龍皋蹙起眉——
「小東西,要吃多些才能擋風。」看她個頭小小,身子又單薄得很,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那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深沉感受。
彷彿激起了他內心裡不曾有過的保護欲,想將這小個頭的女孩兒納入他的羽冀之下。挺奇怪的念頭!過去二十八年來他可不曾有過這種感受,坦白說,是不怎麼好受!那是以往學習生涯中未訓練過的,但他可不打算否認。如果說二十八年的人生體驗,讓他學習到什麼,那就是凡事順其自然,聽從自己的直覺,雖然這與他過去職務上的理念不太符和,不過倒有好幾次都因此而逃過一劫。
如俠又白他一眼。
「我吃什麼干你屁事?」
「屁事?」這是什麼鬼話?也許該翻翻字典才是。
「大哥,你不會連『屁事』都不知道吧?」她懷疑的瞄瞄他。「也難怪,外國來的嘛,才會不知道中國文化源遠流長,你想學完的話,等個幾百年吧。」
「學不學不是重點,小東西,不想問我為什麼要當老師?」
「吃飽撐著沒事做啊?當老師還要什麼理由?為什麼你不問我當學生有什麼理由?」
「好吧,我問。」
如俠愣了愣,丟給他一記「他真的是白癡」的眼神。她可沒料到他竟然真的問她當學生的理由!
「你真的很白癡耶。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老師,我還會懷疑你是不是從龍發堂跑出來的!尤其你又住在那棟鬼屋,不被認為是好兄弟才怪——說起這件事,你必須向我道歉。」
「道歉?」
「就是你嚇到我啦!說清楚就好了嘛,幹嘛存心嚇人!嚇去一條命不要緊,嚇成植物人才慘呢,一輩子不能動,不能說話,也沒了思想,更不可能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那樣耗著不但損錢不利己,還連帶拖垮親人。你說應不應該跟我道歉?喂!我看你好像不吃了,剩那麼多,簡直暴殄天物,不如我日行一善,替你收拾算了。」本來是想敲他竹槓的,不過說著說著,眼光就溜到他面前的豬腳飯去。自己的那塊排骨早被啃成光溜溜的骨頭,沒得吃,自然打主意到他身上了。
龍皋乾脆得很,將豬腳飯推到她面前。
「要吃就吃吧,吃不夠再叫。」
這一會兒,即使心裡再怎麼怪罪他也會不好意思了。討厭!他人這麼好幹嘛?不過話說回來,不吃白不吃,別看她個頭兒小,身材雖然談不上婀娜多姿,起碼還是吃不胖的那種。換句話說,她是個小食量大。盤子才推到她面前,她就狼吞虎嚥起來,想來將來養她的丈夫一定很可憐,光應付她的胃就不知要花費多少,若不找個有良好經濟基礎的,遲早要被她吃到家徒四壁!
龍皋皺起眉頭。
「沒人跟你搶,可以吃慢點。」
「放心啦!我的胃是鐵胃,不管吃多快包準都能消化。」如俠啃著豬腳,意識到他專注的眼光,臉紅地笑笑,「說起來我們還真有緣,才沒幾天又碰面,你又好心的請我吃飯,不如替你留兩張『玉照』,你說好不好?」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拍他照片,暗的不行,那就來明的。
龍皋好笑的搖頭。
「說有緣是牽強了些,不如說,小東西,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
「我不打算瞞你。我是令尊請來的保鏢,聖修女中的代課老師只是方便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守著你。」不然還有更好的方法進入全部是女人的聖修女中嗎?」
如俠的嘴張得好大,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回過神來。
「你放屁!我要是相信你的話就是烏龜王八生的。你以為你是誰?有多大能耐進聖修來?還是你買通校長主任她們?別的學校我是不清楚,不過你想進聖修至少要有兩大必備條件才能通過校長那一關。一是高文憑,二嘛就是要有經驗,憑你一個小小的保鏢也能混進聖修?龍哥,其實你也不算很年輕了,說笑話也不打草稿,簡直無聊死人了!不如放學後,我陪你到處走走,隨你愛去哪,我都奉陪。」最好還留下幾張照片,回頭要記得拐回家拿相機,雖然是傻瓜相機,值不了多少錢,但起碼能清楚留下他的英姿。能賣錢才是最重要的。
考慮了半晌,龍皋決定透露一些。
「其實要弄張文憑並不是很難。」
「敢問你是哪裡畢業的?」她喝著湯。
「哈佛。」
「噗」的一聲,剛入口的紫菜全數噴到他的白襯衫上。
「完蛋了啦!」她匆匆忙忙的抽張面紙,趕緊替他擦拭上頭的污漬,微微一偏頭,看見了坐在第三桌的胡修女正朝這邊望過來。要是真讓她走過來看見她幹的好事,不罰她清洗一星期女廁才怪!
「龍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見的嘛,誰叫你說謊能面不改色!唉呀,別回頭啦,萬一讓胡修女發現,我就死定了。你人好心好,一件襯衫值不了多少錢,你不會讓我賠吧?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元,你一定要原諒我,不然我連吃晚餐的錢都沒有了——咦!你在做什麼?」她努力拿面紙擦掉那些污漬,他卻也抽了張面紙用力抹著她的臉。
他笑笑。
「你的嘴角有殘渣。」
「哦——」她的臉紅了紅。她對待她的方式好像是老爹對待子女的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好不習慣。
「你不生氣了?」
他聳聳肩,報出一個電話號碼。
「你可以親自打電話回去,我相信沈先生會親口告訴你所有的事。」
「你真的是保鏢?」她想起他上課的模樣,還真是一板一眼。
龍皋的眉揚了揚,嘴角掛著笑。
「非僅如此,小東西,放學後等著我。」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因為這是命令。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居人了。不跟你未來的同居人打聲招呼嗎?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