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天她便帶著一串銅錢來逛市集,身邊有富海陪著,兩個牧童遠遠的跟在後頭——這可如了她的意。今兒個出門,主要便是想私下問富海幾個隱私性的問題,例如那彭寡婦到底有多美?而裴穆清與彭寡婦到底有何干係?等等諸如此類的「小問題」。
至於她何以想迫切知道這兩人的關係,弄蝶也說不出個原因來,只是很想很想知道。想到連夜晚都未曾安眠,就連市集裡熱鬧的攤子也引不起她的興趣,只是狀似隨意的問起富海——縱是如此,那臉蛋仍是忍不住抹上兩朵紅暈。
「那彭寡婦可是關外第一大美人,杏眼桃腮,柳眉巧鼻的,說有多嬌艷便有多嬌艷——你問這幹啥?」富海說完後,又萬分不解的疑道。
「沒什麼。」頓了頓,她不忍不住地問道:「裴穆清同那彭寡婦的關係如何?」
富海古怪地瞧了她一眼,道:
「你倒挺關心少爺與彭寡婦的嘛!」
「我——我——」她的臉蛋紅通通的,她怎能說,就連自個兒也不知為什麼這般迫切想知道裴穆清到底會不會娶彭寡婦?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瞞你。」這幾天和她一同整那裴格正,富海早將弄蝶視為自己人。「裴家牧場人人都說彭寡婦好,個性好,人也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待咱們下人更是好得沒話說。不過,我瞧她就是不順眼,她之所以待咱們下人好,還不是為了想作裴家少夫人?你才來未到一個月,當然不知那彭寡婦每隔兩個月便會前來牧場作客,整天黏著少爺,像個連體嬰似的。上回她竟還意有所指地暗示少爺,就盼少爺能點個頭,好將她迎過門……」
弄蝶睜圓了眼,急忙打岔:
「那他答應了嗎?」
「若是答應,我富海第一個就請辭回鄉了。你可是有所不知,別瞧她長得美,待人又溫柔親切,那可都是裝出來的!前些日子還聽她手下的幾個丫環哭訴,原來她對下人可是嚴苛得很,若不是有賣身契在她手裡,只怕下人們早都溜了,哪還會待在她的身邊?」言語之間十分瞧不起彭寡婦。
這可讓弄蝶鬆了口氣,想那裴穆清當是不會娶如此歹毒的女人才對——但她在乎他娶的是誰嗎?
甩了甩頭,她十分氣惱自個兒的心思為何老是在這上頭打轉?算了!啥都別想,乾脆去逛攤子。
市集裡什麼都有,像皮影戲、捏面人,還有那新進的洋玩藝不倒翁。瞧那不倒翁怎麼搖都不倒,一時不服氣,花了一個銅錢,硬是盡吃奶力氣去搖它,豈知它就是不倒,只是一個勁兒的晃著肥胖的身軀,簡直氣煞她了,直暗罵販子坑錢!若不是富海自覺丟臉,及時拖她離去,只怕好當真會上前去找販子理論。
一個銅錢呢!可以換一個肉包子、一個白饅頭,想想就這麼浪費了,還真是可惜!受了這次教訓,她可是再也不敢亂花錢了,只是用眼睛溜啊溜的,光看個過癮。直至行經一個攤子,上頭賣的全是各式指環,有玉石做的,有金銀的,有獸骨製成的,一時間看得她眼花撩亂,好不稀奇。尤其是瞧見一隻嵌了寶石的指環,那樣式挺粗獷大方,倒是滿適合裴穆清的,就是不知要多少個銅錢?
那攤販見她一身華服,以為來了個貴客,急忙招呼道:
「姑娘,喜歡這指環嗎?只須十個銅錢便成。」
「十個銅錢?」弄蝶叫出聲:「小小的一個指環竟值十個銅錢?」簡直是坑人嘛!
「姑娘,你別瞧這只指環普普通通,這上頭還嵌著貓眼石呢!」小販將指環對著陽光轉了一圈。「姑娘,你瞧它是不是像貓的眼睛?挺漂亮的呢!」
「是挺漂亮的,可是——」這還是她第一次擁有這麼多銅錢,才沒幾天工夫便要拱手送人,說什麼也是捨不得的。想她這幾日有空便拿這些銅錢東瞧西瞧,及至瞧個過癮了,方才小心收藏起來——但這指環是愈瞧愈漂亮,愈瞧愈適合裴穆清……
「姑娘,是好貨才介紹給你。想我走遍大江南北,指環也賣過不少,但這貓眼石指環還是前些日子才剛進的貨,且只此一個。你若不買,到時讓別人搶了先,可別怪我沒事先告訴你。」
「這——」她伸出五隻手指。「五個銅錢,成不成?」說什麼也要留幾個銅錢下來。
「五個銅錢?姑娘,我可是小本經營,五個銅錢只怕連本都回不來。不成不成!十個銅錢已是最底價,少一個子兒我都不賣。」
咬了咬牙,她忍痛道:「七個銅錢。」
「七個——」小販故作為難狀。「好吧,今兒個咱們也算是有緣,我就虧點本兒,算你九個銅錢好了,再低我可是不賣了。」
九個?那豈不是當真一文不剩了?
「姑娘,可別再考慮了!再晚些,若是我改變了心意,只怕你拿二十個銅錢來我也不賣。」
「好啦好啦!九個銅錢就九個銅錢嘛!」弄蝶心疼地掏出剩下的那些銅錢,差點沒哭出來,不過一拿到那指環,是愈看愈好看,愈看愈喜歡,當下便小心地收藏起來,就等裴穆清回來了好送他。
才一將指環放進小荷包,正欲走到對麵攤子叫喚喝著豆腐湯的富海,卻不料讓人給重重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一時眼冒金星,也顧不得泥沾衣襟,趕緊用手按著荷包不放,深怕萬一弄丟了,那可就讓她心疼死了!那可是她花了九個銅錢換來的寶貝呢!
「姑娘,你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哭喊的聲音引起弄蝶的注意,這才發覺眼著正跑著一個姑娘,接著那小姑娘就躲到了她的身後,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被人給拎了起來。
「喂!你們想幹嘛?還不快放下我!」弄蝶尖叫著,引起了富海與那個牧童的注意。富海急忙咕嚕一口灌下豆腐湯,朝這裡跑來。